一条专访导演宁浩:一个拓荒的现实主义者
导演宁浩已经五年没有出新片了,
从37到42岁的创作黄金期,
他都奉献给了一部科幻片:《疯狂的外星人》。
剧本磨了8年,特效花了一年半,
集结了三大喜剧男神:黄渤、沈腾、徐峥,
即将在大年初一和观众们见面,
行业对这部片子的票房估计是:28亿起。
片名沿袭《疯狂的石头》《疯狂的赛车》,
12年以后,“疯狂”系列终于收官。
“我们用最新的技术展示本土化的内容,
这样的片子保证好莱坞没人拍得出。”
撰文 石鸣 莫竣威
今年春节档十几部新片,宁浩的《疯狂的外星人》是呼声最高的一部。
国内喜剧演得最好的几个男演员都在这部片子里了——黄渤、沈腾、徐峥、雷佳音,四个人过往的票房战绩加起来超过200亿。另一个喜剧大佬王宝强,虽然没参演,但早在半年前就传出消息,他的公司给这部新片保底28亿票房做发行。
片子改编自“中国当代科幻第一人”刘慈欣的短篇小说《乡村教师》。同一天上映的,还有另一部也是改编刘慈欣中篇小说的同名电影《流浪地球》。
和《疯狂的外星人》一直严格保守秘密、不给提前看片不同,《流浪地球》1月20号就开始陆续点映,口碑慢慢传开,大有要超越《疯狂的外星人》之势。
大家最关心的问题当然是,两部片子,都是改编刘慈欣,都是科幻类型,同期竞争,对方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导演,宁浩会不会有压力?
宁浩显得不以为然,“其实他们的版权就是从我这里出去的。”
《流浪地球》的导演挑选,也有宁浩的把关。他还在这个电影里串了个小角色,可见他对这部新片的喜爱程度。
2014年10月,宁浩在微博晒出与刘慈欣的合照,并写道“得瑟一下”其实,宁浩和刘慈欣是多年的好友,“经常聊天,觉得能跟他学好多东西”。2006年,也就是《疯狂的石头》火起来的那一年,两人就讨论过改编科幻电影。
拍科幻片一直是宁浩的一个梦想。能拍的他就自己拍,不能拍的他就交给别人拍。十二年后,《疯狂的外星人》、《流浪地球》一起亮相。“大家天然不相信中国导演能够拍科幻片,我想看看这次大家能不能相信。”
外星人中国奇遇记
电影讲述的是一个外星人,本来是要去跟西方发达国家交流,结果发生意外,不小心掉到中国来了,恰好砸中了公园里面一个耍猴人的猴子。
“耍猴人需要猴演出,他看着外星人不太认识,觉得长得像E.T,绿了吧唧的,也没毛。他觉得这应该是一种特别的灵长类,这是一种猴。你把我猴砸了,你就是我的猴。从今天开始,你就要开始学习捡飞刀、走圈,就开始训练。然后外星人就被迫进入了演艺生涯。大概是这么一个故事。”
宁浩把写好的故事讲给刘慈欣听:“他听了之后觉得挺好玩的,但有点懵,问我‘乡村教师’去哪儿了?”
剧本写了5年,到最后有80%的内容已经和《乡村教师》没什么关系。整个影片的气质,也和小说发生了很大的偏离。
刘慈欣的原著有他一以贯之的对宇宙图景史诗般的宏大想象,和对挣扎着生存的普通人的悲悯。这是一种洗涤、升华的悲剧感。
宁浩2010年买下小说版权,2014年开始改编。一开始想奔着原著的方向去,兜兜转转8年,终于还是回归自我,做成了自己得心应手的黑色荒诞喜剧。
片名命名为《疯狂的外星人》,和《疯狂的石头》《疯狂的赛车》并列号称“疯狂三部曲”,“看完之后,还是麻辣烫那种乱炖、火锅的感受。”
然而,宁浩还是自认为“保留了原著的精神”。他甚至可以指出具体哪些部分是从《乡村教师》缘起的。
电影中飞船造型是致敬刘慈欣《三体》的水滴飞行器《乡村教师》的主要情节,讲的是在一场浩瀚惨烈的宇宙战争中,地球作为一颗“挡路石”,即将被高级文明清除。决定是否清除之前,高级文明需要考察地球文明的发达程度,于是随机地选择了一群人来做测试题。
结果选中的是黄土高原上一所贫困小学的农民孩子们。他们因为正确地答对了牛顿三定律的内容,而无意间拯救了整个人类免于被毁灭的命运。而这些连字都认不全的孩子们之所以能知道牛顿三定律,都因为他们老师的拼死奉献。
而《疯狂的外星人》的核心主题,被宁浩描述为:人人平等,人人皆有价值和尊严,“外星人你也不能歧视别人。”
“美国的科幻片中,一般都是用国家的力量来对抗外星人的入侵,”刘慈欣说,“但《疯狂的外星人》却是讲中国普通的老百姓,他们在不经意中跟外星人接触,最后跟整个世界的命运发生了交织。”
“我希望《疯狂的外星人》能为中国的科幻电影趟出一道独特的角度。”
2006年,《疯狂的石头》横空出世,中国观众第一次在大屏幕上领略到多线叙事、黑色幽默喜剧的魅力。
片子成本300万,票房3000万。有人自费买票100张,站在街上分发给路人,以表对国产电影的支持。
在宁浩这里,电影终于回归到了技术的层面。“传统的中国电影不强调那种理科式、数学式的编剧思路,但我觉得这是商业电影必备的素质。”
年轻时的宁浩出生于山西的宁浩和贾樟柯是老乡,两个人拍起电影来虽然影像风格迥异,但骨子里都有山西人的精明和务实。
宁浩的父亲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第一批“下海”的弄潮儿,家里生意做得风生水起。1996年中专毕业之后,宁浩工作不如意想辞职,父亲大手一挥,就给了他几十万起步资金。“如果不拍电影,也许我现在会是个煤老板。”宁浩大笑。
父亲想拉着这个“脑子灵活”的儿子一起做生意,宁浩没同意,想北漂。于是父亲只给了他两千块钱去北京。
他花了四年,完成了从中专到大专再到本科的学历三级跳,还在北京买了车买了房。
最早从干人像摄影开始,相机是借来的,一个胶卷100块,刨去冲洗费,还剩50块,再去掉租相机的钱,还能赚几十。
他拍着拍着,日薪到了两三千。然后他又去搞影视,给北京的摇滚乐队、歌手们拍mv,拍成了“京城MV名导”,一条价格两三万,一年入账七八十万。
大二放假回家,他带着20万现金,进门“啪”地拍到桌上:这是还给父亲当初那两千。
自此,两个男人相安无事,平等交流。他研究电影市场时,会与做惯生意的父亲讨论:中国人到底要看什么样的电影?
宁浩在《疯狂的石头》片场《疯狂的石头》这种黑色爆笑喜剧,是宁浩深思熟虑、千挑万选出的类型。他认为中国人受儒家“乐感文化”影响深远,最爱看的还是喜剧。而这种够“黑”又不失人情味的路数“在市场上有取巧性”。
王朔说,中国人擅长把事儿说飞了,西方人擅长把事儿说深了。宁浩很准确地抓住了这一点。
“我们中国这种不正经是有传统的,咱们的荒诞主义应该比西方早很多,从唐朝开始就在玩这个,叫《弄参军》(戏曲名)。那个戏后来改成相声,一直延续下来。所以我们其实是一个有非常深厚的荒诞主义基础的社会。”
《黄金大劫案》剧照他一直说,自己拍的不是“喜剧”,而是生活的“荒诞剧”,“发现生活中那些值得嘲讽的东西,然后拼命嘲讽。”
“我一直是不太严肃地谈问题。我喜欢这么一个事,咱讲个笑话,不要认真地说,就给你讲一个笑话。”
我的电影像驴肉火烧
《疯狂的石头》火起来之后,围绕宁浩最大的争议就是模仿。
知乎上有人调侃说:“一群宁浩往南飞,一会排成一个盖·里奇,一会排成一个科恩兄弟,一会排成一个昆汀……”
《无人区》剧照有人还记得,宁浩最早的作品《星期四,星期三》,拿了北京大学生电影节最佳导演奖,里面有个转场镜头,书包高高飞起,疑似模仿了姜文《阳光灿烂的日子》。“虽然很过瘾,但还是少了些原创的精神。”
“10年前,张艺谋拍完《有话好好说》回学校放,电影学院的学生看完说,导演,你从来是以独创性著称,这次怎么是《天生杀人狂》加《破浪》加《重庆森林》?”
“这个问题很堵心,也很专业。张艺谋非常冷静,他说,世界电影拍到今天一百零几年了,没有一个导演敢说他片子所有的东西都是别人没用过的,我们都只是选择用什么方式,来组织我们这个故事,这是每个导演的权利。”
北京电影学院教授郑洞天说,“但是10年以后,宁浩差点没过这关。”
“我们真的是下功夫写了,真的是想了N种选择,到最后一看,怎么还是这个啊?正确答案就这一个。类型片有个规律,我们下了十多天的功夫去讨论怎样避开,但最后又绕回来了,就是避不开。”宁浩说。
“到后来我们的心态也没那么高了,我们也没想独创,该学习的阶段就得学习,不能不虚心,国外的某些东西比我们好,就得学。”
模式是借鉴的,可是人物是本土的。“不用刻意,把平时身边的人拿出来,自然就成了。”
《疯狂的石头》剧照“我的电影,有点像驴肉火烧——接地气,够硬实,不水不虚不花哨。我从小就喜欢这个。自从北京引入了驴肉火烧,我天天去买,我的编剧都让我给吃驴肉火烧吃吐了。”
柴静问宁浩,为什么你的电影和贾樟柯那么不同。宁浩回答说,“你把电影交到诗人手里,它出来就会像一首诗,交到说书的人手里,它就是一个故事”。
“我觉得我是讲故事的。”
宁浩的处女作《香火》也许很少有人意识到,宁浩的处女长片《香火》的叙事有多好。这部影片讲了一个偏远地区的小和尚,在快过年的时候,为了修庙里突然倒塌的佛像,四处去求人、借钱、化缘。
在《混大成人》这本对谈录里,林旭东对宁浩说,“你的第一部片子《香火》给我最深的印象就是你对剧情的把握,在大量的独立制作里面,好像已经相当老练了。”
2006年,刘德华出席宁浩《疯狂的石头》发布会
刘德华看中宁浩,是因为《香火》之后那部儿童片《绿草地》。“他居然可以把一个那么闷的故事讲得这么精彩,很难得。”
“大家都觉得《石头》好看,有人就说抄《两杆大烟枪》。不说别的,就原样,你再给我拍一遍,你也拍不到这种程度,中国的导演没几个抄得到这种程度。这不是什么主意、点子的问题,而是功底扎实,活干多了,磨出来的。如果你们看过宁浩以前拍的MTV,就知道这不是突然拱出来的天才。”郑洞天说。
2006、2009年《疯狂的石头》《疯狂的赛车》两部接连大火,宁浩验证了他的商业模式和对市场的设想。
“良性的电影市场,大中小成本的电影都需要。这就如同一个城市不可能只有大饭店一样,人们也需要街头大排档!”
他拍电影的目的一直很明确:“我每拍一部都是为了弄清楚一个东西:可能这部我要弄清结构,下一部我要掌握讲故事,再下一部要掌握大场面,然后是特效,等等。”
《无人区》那个时候,他是意气风发、雄心勃勃的。他的目标是用一部又一部合格的类型片,打开中国的电影市场。“对中国电影来说最紧急的事情就是培育市场。我的所有作品都是从这个原则出发。”
他的计划中,有公路片《无人区》,也有科幻片《七宗梦》,“其实我手头随时有10个故事,我看现实条件,拿出最合适的那个。”
没想到,2009年《无人区》拍完之后,等了4年才过审上映。这期间,早有《人在囧途》、《泰囧》等新兴公路片赚的盆满钵满。等到2014年《心花路放》上映,宁浩从领头羊变成了好不容易赶上趟吃了口热饭的队尾巴。
《黄金大劫案》剧照等待《无人区》的过程中,宁浩半赌气地拍了部《黄金大劫案》。票房折戟、口碑崩盘,他开始反思。
“我的创作,从《疯狂的石头》之后就出问题了。”一共拍了六部片子,宁浩自己觉得拍得过关的只有《香火》《绿草地》《疯狂的石头》,“后面3部一塌糊涂”。
他戒烟、戒酒,甚至还把“戒酒”两个字文在脚腕上。从《香火》开始,每拍一部新片,他都会买一条大粗金链子,后来也不戴了,换成了一串佛珠。
宁浩在《无人区》片场从前,他性格易怒,随时进入战斗状态,导戏的时候坐不住,满场飞。黄渤跟着他拍戏,“你觉得这个人紧啊!你在旁边看一会儿,都喘不过气了,得赶紧去外面待会儿。”
影评人黄海说他像《疯狂的石头》里的黑皮,“一个饿了那么久的人,得到了一块面包,然后在空无一人的大马路上跑得飞快。”
现在,他慢慢地变得柔和了,没那么紧绷了。“如果连自己都改造不了的话,你能改造别人吗?人生得学会控制。”
“古代成年礼,不管是刺青还是割礼,都以流血形式暗喻人们,进入成人世界是需要代价的。”
我不是一个票房导演
宁浩曾经总结过他的电影的主题:除了《绿草地》以外,所有的都在谈一个东西,就是欲望。
“我们是生活在改革开放之后的一代人,这一代人最大的变化就是不谈理想,不谈信仰,整个的推动力都是个人欲望与社会欲望,所有的矛盾都是个体欲望与集体欲望的矛盾。我觉得现在问题太简单了,就是利益诉求,简单得简直有点奇怪。”
人们对宁浩的印象是:中国最懂如何迎合观众欲望的商业片导演之一。他的片子,常常以小博大,让投资人赚得眉开眼笑。
《心花路放》剧照《疯狂的赛车》,成本1000万,票房过亿。《无人区》,成本1600万,票房2.6亿。《心花路放》,成本3500万,票房11.69亿。
《疯狂的外星人》被保底28亿,是一个相当高的数字。过往,春节档国产电影票房排行榜上,超过28亿的,只有《红海行动》《唐人街探案2》《美人鱼》。
尽管有资本的热烈追捧,宁浩依旧否认自己是一个票房导演。“我拍的那几部片子——《石头》《赛车》《无人区》,搁在今天的语境之下叫成功吗?我们5亿以上票房的电影有多少?其实这是大家对我的一个误会。”
他其实不在意票房。或者说,票房不是他衡量拍不拍电影的一个标准。拍《疯狂的石头》,孙红雷愿意零片酬出演郭涛那个角色,条件是要等两个月他的档期,他婉拒了。拍《无人区》,刘德华愿意演徐峥的男一号,问题也是档期要等很久。
“他们说你为什么不想想请刘德华来,票房会高得多。我仔细想,我觉得票房与我好像更多的是一种游戏价值,不是我真正特别看重的。其实这种不等,在某种层面上是一种任性,是只在你的准则和节奏上进行一件事情。”
坏猴子,来自宁浩微博他渐渐开始忙一些别的有兴趣的事情,比如筹办自己的坏猴子工作室。他设计了一个非常丑的猴子玩偶,丑到工厂师傅表示怀疑:你真的要把这只猴子这样做出来吗?
他心目中,这只猴子就是孙悟空,草根英雄,充满创新精神和破坏力。“我要把坏猴子做成一个作品,这是一个新的人生体验。”
2016年9月,坏猴子影业正式开业。宁浩做起了监制,推出了“坏猴子七十二变”计划,一口气签下了10位新人导演,后来又增加到14位。
《我不是药神》去年的年度爆款电影《我不是药神》,就是宁浩一手监制,豆瓣评分9.0,8000万左右的中等成本,票房最终逼近31亿。
面对这一战绩,宁浩很平静。“电影从来不是我生命的全部,可我客观上被它占满,这就很不爽。以后有话就说,没话就不拍了。”
《心花路放》剧照我是一个落伍的人
黄渤说:“我觉得宁浩对当代社会,以及现在各种现象,最起码在同龄的这一代导演里面,是理解最深的一个,分析最深的一个。他的作品都具备一些当代性。他老是有一些未完待解的问题,有时候会探讨在电影里面。”
“影迷最早认识我的时候,是从荒诞主义认识的——他是一个拍《疯狂的石头》的人。但是实际上我最早是拍《香火》,我是拍那样电影的人,你不能说那个就不是我的定位。”
直到今天,《香火》仍然是宁浩自己最喜欢的作品。“这个片子,关注的是我们最本质的问题,我们的信仰在哪里?我们在一个荒芜的没有信仰的土地上生活。”
宁浩曾经批判说中国人是一个“吃货民族”,“身体以上没有方向,再高的没有了。所以《舌尖上的中国》很火。只把关注点放在吃上,而不关注灵魂的事情。”
《心花路放》剧照他觉得,不能再允许自己只是拍一个嬉笑打闹的电影。《心花路放》里,他已经开始调整,这部片子的主题叫“放下”。
观众都以为黄渤和袁泉要转角遇到爱、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时候,宁浩轻轻一拨时针,把结果完全颠覆了:原来影片结尾的爱情其实是所有故事的开头,是痛苦的源头。
“我非常讨厌那个论调——爱情能解决一切问题。这是一种精神鸦片。现在这个电影其实是一个负面的结局。你能够做的就是放下,不要纠结,继续往前走。人生只能如此。”
“我小时候学画画,一直在想一个问题想不清楚。同样一张画,用的色彩和颜料都是一样的,为什么梵高画的就是作品,标志着人类文明的一个高度,而有的就是装饰画?”
“后来我发现,装饰画原来只有娱乐性,它满足了人简单的视觉审美,但是其实它放弃了对于整个人类社会的责任。”
最近几年,他经常开玩笑说,觉得自己是一个快要被时代淘汰的人。“我不停地听到新名词,CEO、IT,这是什么意思?后来说是总经理和修电脑的,我才踏实了。”
“前一段听到区块链,我就又蒙了。你觉得你就一直在跟着这个世界屁股后头奔跑,永远赶不上。”
《疯狂的赛车》他索性踏踏实实地继续拍那些落伍的人,“我喜欢拍他们。”
《疯狂的石头》里面,郭涛是一个保卫科科长。《心花路放》里面,黄渤是一个退役运动员。《疯狂的外星人》里面,黄渤是一个耍猴人,“这种职业基本上都是来自上个世纪了。”
“这种落伍的气质,也是一种不放弃的气质。我觉得什么事车到山前必有路,总归会有办法的。”
宁浩自己,将来还会不会再计划拍出新的一部《香火》呢?
“最喜欢的事不见得就是你要干的事。生活就是这样。我只是选择一个现实。现实要求人怎么做就怎么做。每一个人都是现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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