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线即崩坏,反乌托邦题材咋这么难拍

  在开播之前,剧集《美丽新世界》被寄予厚望。

  上一次1998年的电影版本,由于预算有限,只能被拍成低成本科幻,很难与同名原著所描述的未来世界相匹配。

  现在,有了更优越的制作条件,这部“反乌托邦三部曲”中最为独特的存在,应该能有一部能拿的上台面的影视化作品了吧。

  与《我们》、《1984》压抑的极权统治不同,小说《美丽新世界》中的极权统治不但不压抑,还很令人“愉悦”。

  在那个美丽新世界,每个人都满足于自己的社会阶层,工作轻松,娱乐项目丰富,不需要为家庭事务烦恼,可以放肆地和任何的帅哥美女一起睡觉。

  时间越往后发展,人们越是发现,世界一直警惕着《我们》、《1984》的发生,像希特勒那样的独裁者只会成为世界公敌,极权统治难以大范围建立。

  但是《美丽新世界》,我们不但没有警惕,而且还往着小说所描述的那样发展。

  粗俗的娱乐,逐步取代具有思想的艺术。不是各国当权者不给人民看了,而是人民自己不想看了。

  在那个美丽新世界就是如此,只要有能给人带来愉悦感的“唆嘛”,一秒获得幸福快乐,何必还要费脑筋去思考问题呢?

  在这个走向娱乐至死的时代,我们需要一部《美丽新世界》,来重新给出警示与反思。

  可惜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此番环球旗下流媒体Peacock出品的剧集《美丽新世界》,并未能够成为一部“当家神剧”,口碑自上线开播以来是一路下滑。

  豆瓣开出7.2分的低分,也成功地与今年的另一部反乌托邦题材剧集《雪国列车》相提并论。

  对于剧集来说,9分是优质,8分是良好,7分只能算是及格。

  其实不只是剧集,在电影方面,反乌托邦题材总是有着期待值高,成品却不如人意的情况。

  尤其是基于文学改编的作品。

  难题一:是否要忠于原著?

  《美丽新世界》最大的争议点,莫过于剧集对原著的几点改动。这里只简单说两点。

  第一,人工智能的加入。

  由于小说作者阿道司·赫胥黎所处的年代,还没有电脑这玩意。赫胥黎更不会想到未来世界,人工智能将会无处不在。

  为了更符合当代的发展趋势,主创加入人工智能很合乎情理。不过,人工智能题材着实是泛滥成灾,处理不好,就容易沦为俗套之作。

  糟糕的是,编剧把剧中的人工智能系统设定成了监视和控制人类的存在,不免让观众,特别是原著粉怀疑,到底这是反乌托邦,还是反人工智能?

  第二,女主角列宁娜的人设修改。

  小说中,列宁娜缺乏独立意识,深受美丽新世界体制的麻痹,对“唆嘛”没有任何抵抗力。

  剧集中,列宁娜在第一集就与众不同,在被领导警告后,对服用“唆嘛”表现出了犹豫的态度。

  可能主创担心过于保守的女性形象会招来非议,所以女主角的形象需要迎合当下的女性意识,而非完全要附庸于男性而活。

  再加上其他角色也有较大幅度的改动,以及剧情上着重点的不同,剧集已经失去了原著本身的味道。

  对于想要用影像来体验一遍小说的观众来说,那是失望至极的。

  影视作品和文学作品承载着不同的功能。而且,影视和文字的表达方式截然不同,影视改编本身就是一件难事。

  反乌托邦文学相比那些剧情跌宕起伏的小说,更加注重世界观的建设,角色的内心斗争,角色之间的戏剧冲突,往往没那么侧重。

  等到当代的反乌托邦畅销小说,如《饥饿游戏》、《分歧者》,一些通俗的戏剧元素才加了进去。

  所以要改编《美丽新世界》这样的经典反乌托邦文学,就面临着诸多难题。

  首先是年代问题,改编作品需要跟上时代,改动太大容易偏离原著,不改又与时代脱节,不能迎合大众,要找到一个平衡点绝非易事。

  其次是观赏性问题,剧集和电影都要面对更广泛的受众,如何适当地加入娱乐性,又不影响原著的内核表达,即便是世界顶级的编剧,也未必能够办得妥当。

  忠于原著,不做大幅度改编,出来的作品难以受到更多观众的认可;不忠于原著,那就连基本的原著粉丝都不能满意,谈何更多受众呢?

  每个创作者都想要做出属于自己的作品,这一点决定了更多人会选择对原著进行大幅度改编。

  对于创作者而言,他们只能希望自己的改编能够满足尽量多的原著粉。只是《美丽新世界》的改编未能满足到而已了。

  难题二:看概念还是看剧情?

  对于反乌托邦题材来说,最重要的不是剧情,而是脑洞。

  只要脑洞足够有创意,就很容易吊起制片人的兴趣。

  像《记忆传授人》和《时间规划局》,玩的就是脑洞和概念。

  不过,这两部电影拍出来,品质却平平无奇。

  前者改编自同名儿童文学,演员方面有杰夫·布里吉斯,梅丽尔·斯特里普这两位奥斯卡帝后助阵,还有欧美乐坛巨星泰勒·斯威夫特的客串,足以吸引一大批非原著党了。

  可惜,就算是非原著党,对于淡如清水的剧情,也无法提起很大的兴致。结局的设定竟然是男主角逃出“国界”就解决了矛盾冲突,着实让人一头雾水。

  过于概念化的故事,导致无异于是在挑战观众的观影习惯,成功的概率极低。

  相比《记忆传授人》,《美丽新世界》的概念化就比较适中一些。剧集通过叙事慢慢地介绍关于新伦敦的种种设定,还加入了一宗命案,增加了悬念感。

  如果没有原著的束缚,可能编剧能够发挥得更好。但为了配合原著的剧情主线,以及进一步介绍设定,好不容易营造出来的悬念,慢慢又变得可有可无。

  如果着重剧情,弱化故事背景的概念、设定,那反乌托邦的味道就会减弱。

  《时间规划局》就是一个典型案例。

  “时间就是金钱”的设定既新鲜又有深度,这本应能拍成一部雅俗共赏的电影的。

  然而,影片只着重于讲述男女主角的冒险旅程,“时间就是金钱,金钱就是生命”的设定沦为摆设。

  本质上来说,《时间规划局》的第一类别是犯罪片,第二类别是爱情片,第三类别才轮到科幻和反乌托邦。

  如何把概念融入到具有可看性的剧情,这便是反乌托邦题材不得不面对的一道考题。

  《美丽新世界》试图找寻一个折中点,有叙事,又有概念,只可惜这两点并没能相融在一起。

  难题三:改编不如原创剧本

  反乌托邦文学的鼻祖,是1921年的《我们》。

  而反乌托邦影视的鼻祖,是1927年的《大都会》,仅仅比《我们》晚了6年,而且比另外两部“反乌托邦三部曲”《美丽新世界》、《1984》还要早。

  也许《大都会》导演弗里茨·朗和他的编剧妻子特娅·冯·哈堡有幸能看到《我们》在坊间流传的手抄本,也许压根没有。

  总之,他做出了一个反乌托邦题材的原创电影剧本,证明了反乌托邦影视不需要文学蓝本做基础,也能拍出流传千古的神作。

  事实上,在反乌托邦类型片中,原创剧本往往能拍出口碑更高的作品。

  1999年《黑客帝国》,1997年的《千钧一发》,1985年的《妙想天开》,都依靠着原创故事赢得了赞许。

  创作者不需要顾忌原著,可以展开手脚用电影的方式表达反乌托邦主题。

  《妙想天开》其实有点像《1984》,但如果导演特瑞·吉列姆把电影直接变成《1984》的改编作品,他带有黑色幽默的个人风格就和黑暗严肃的原著格格不入了。

  改编《1984》能给他带来更多的关注,可同时又给他诸多的限制。为了确保电影是真正属于自己的作品,他干脆另外做一个原创故事来得痛快。

  文学改编的反乌托邦影视要比原创剧本多很多,不过大部分作品顶多只是“爆米花水准”。

  诸如《饥饿游戏》、《移动迷宫》等等,都侧重于惊险刺激的动作冒险元素,本质上就是动作电影,反乌托邦只是外衣。

  能改编成电影《V字仇杀队》、剧集《使女的故事》这样,成功拍出主题深度,塑造出角色成长的,却少之又少。

  主要的因素之一,应该是被拿来影视化的作品,大都是具有一定的粉丝群体。当影视作品与小说出现差异的时候,大家自然是以原著为基准的。

  而《V字仇杀队》、《使女的故事》的原著却不怎么流行,更多人首先看到的是电影,自然不容易衍生出与原著孰优孰劣的问题。

  像《美丽新世界》这种影响力巨大的文学作品,拿出来改编本来就不是特别合适,更何况反乌托邦题材自身有着“剧情与概念”的取舍难题,拍崩了也不是什么意外。

  或许,对于反乌托邦题材来说,采用原创剧本,或者改编小众文学才是更好的选择。

  至少创作者可以先摆脱来自原著的束缚,然后才能集中精力,去创造出一个独特新颖的,迎合时代的,精彩绝伦的反乌托邦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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