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只野猫占领疯人院,四五十个病人被折磨得不成人形
有个男人,舍弃妻女和富裕的生活,主动要求住进精神病院。
他在病房前后养了10只猫,还谈了场恋爱。
因为猫的到来,病房里的病人一改往日神情呆滞,变得活跃,脸上满是笑容。
直到有一天,这些猫突然消失了。
几天之后,患者的病情变得难以控制,猫主人也犯病了。
我很担心这次犯病会要了他的命,毕竟,他师父就是这么死的。
1
精神病院里的猫消失的第一天,我去看卢伟。虽然是上午,但他房间黑咕隆咚的。
他怕阳光,总是把淡绿格子窗帘拉得严严实实。
卢伟用被子蒙住头,蜷缩在床上。他感觉到我在靠近,身子动了一下,再没有反应。
插图师根据真事情景还原
我坐到旁边的空床上问他是不是在哭。卢伟从被子里伸出脑袋说:“没哭!”眼睛却是肿的。
我常来卢伟屋逗猫,看一会儿猫就感觉心都萌化了,会暂时忘掉烦恼。
因为有猫在,卢伟和其他患者的精神状态变得稳定,病房的气氛温馨了不少。
小猫们打闹的画面仿佛还在眼前,我看着盆里的水和猫粮都在,大纸箱做的窝里却找不到猫的身影。
我心里堵得慌,鼻子有点酸。
没人愿意告诉我9只猫去了哪,我只好问那天值班的老护工。
给患者点完烟,他对我叹了口气,“院长不是下命令不让养猫了嘛,晚上后勤的人就来了。啥也不说,全抓走了。”
昨天下午,院长没提前通知,突然来精神科大门口按门铃。跟在他身后的,是一个陌生人。去开门的同事被吓了一跳。
那人是院长的朋友,有亲戚犯病,想先来科里看看环境。
院长带朋友刚来到二楼男病房小铁门前,就看到9只猫正没心没肺地追逐、打闹、舔毛。
老护工发现,院长气得脸色都变了。看到匆忙赶到的主任,院长大骂:“你这病房要是不想开,明天就关了!”
主任陪着挨屋检查,院长在走廊差点踩到一只小猫。大家都能感觉到,在这栋精神病院里,院长快气疯了。
来到卢伟屋里,院长扫了一眼,发现散落在各处的猫窝、饭盆、水盆,闻到满屋的猫味儿。
他警告卢伟:再惹事就别来住院。
平时卢伟是不怕院长的。院长因为腰椎受伤,背挺不直。患者们偷偷给他起绰号,只有卢伟当面喊他“罗锅”。
但这次,卢伟怕连累主任和我们,没跟院长顶嘴。他只是站着原地,一副叛逆少年被父亲教训的模样。
院长下令把猫全抓走,之后还对我们科进行了全院通报批评。
当天晚上后勤的人就来了。电工、锅炉工、厨师,手拿编织袋,在二楼到处找猫,一只一只数着抓进袋子。
9只猫被装上车,丢进了医院东北边的山里。
卢伟他们就在一旁看着,有人嘴里骂骂咧咧地抗议,但不敢把猫抢过来。
那晚开始,不少二楼的男患者都不吃不睡,熬了几个通宵后,都犯病了。
2
医院不允许养猫,但把猫抱回来的人是卢伟。
那是一个初春,路边的积雪还没化完。
下午,护工带着患者们去医院的大澡堂洗澡。卢伟最先洗完,站在外面等大家时,看见草丛里有只猫在对自己叫。
这只猫可能是狸花猫和其他品种串过的,身上大部分是狸花猫的花纹,肚子上有一片软乎乎的白毛,头顶和尾巴有一段黑毛。
看着受冻的猫,卢伟心软了。他用换下来的脏衣服把猫包住,悄悄带回自己屋。
卢伟独自住在三人间,这是他在我们科的特权。虽然每间病房都没有门,但其他患者都不会随便进来。
他找了一位熟悉的护工,要来装药的大纸箱,把一件毛衣放在里面做成猫窝,在自己的床下偷偷养猫。
卢伟又找了塑料盆装水,拿来一个不用的铝饭盒当食盆。最后还铺了报纸,让猫在上面拉屎。
虽然没多少人来他的屋子,但在精神科这个封闭环境里,很难有什么秘密能保守下去。
患者们的生活十年如一日,往往一点小改变,在这里都会变得非常明显。
其实养猫的当晚,就有患者反应听到猫叫声。因为医院被大树和野草包围,深夜里不止能听到野猫叫,不同季节还能听到蛙鸣、鸟叫。
护工没在意。
第二天中午,老邹、老米、老田三个人首先发现了卢伟的秘密。
他们在卢伟出去扔报纸时,找到了那只狸花猫。于是卢伟让三人一起来屋里,兴奋地讨论怎么养猫。
第一件事就是起名字。这四个男人,一开始叫它“二嘎子”,那是《猫和老鼠》里,汤姆猫的名字。
后来经老护工指点,他们才意识到“二嘎子”其实是只母猫,而且已经怀孕。
四个男人七嘴八舌地改名,想起雪村唱的《东北人都是活雷锋》,他们喜欢最后那句“翠花,上酸菜”,于是猫有了名字——翠花。
因为翠花,平常不爱搭理人的卢伟,和病友们成了朋友。
收养翠花约三天后,我跟主任上楼查房,正巧看到老邹从卢伟屋里出来,当时他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我很少看到卢伟屋里有其他人,当时就觉得有问题。等主任查完房下了楼,我又倒回卢伟屋,发现了翠花。
卢伟并不打算对我隐瞒,他脸上带着笑,对自己给翠花布置的新家很得意。
“东西备得挺齐全啊。”我笑着说。
卢伟一脸骄傲,“那当然!”
3
卢伟是我们精神科一个奇特的存在。
我来精神科上班的第一天,师姐叮嘱我:别和卢伟走得太近。
第一次跟主任查房,我有点兴奋,也有点害怕。当时卢伟在活动室里站着抽烟,我一眼就注意到了他。
他身高一米七左右,略微有点啤酒肚,没穿病号服,而是穿着干净的短袖白T恤。
他没有其他患者迟缓的动作和呆滞的眼神,浑身带着股傲气,似乎瞧不起所有人。
他递给主任一颗烟,主任接过,问他最近怎么样。卢伟很自然地寒暄起来,感觉他们之间不像医生和患者的关系,反而更像是朋友。
卢伟主动找我搭话,问我哪个学校毕业;正式留下,还是只来实习。
我不仅当时没能分辨出他是否患有精神疾病,挺长时间后还是搞不清楚,他到底是患者还是工作人员。
之后的几年,每天早上9点查完一楼的女病房,我都会拎着一大串钥匙,放缓脚步走上发出吱呀声的红漆木楼梯,打开男病房的小铁门,行走在长长的走廊上,进出患者的屋子。
卢伟的屋子比较窄,里面有三张并排的床,他把空着的两张床用白床罩盖住,去掉了被子和枕头。自己就住在离窗户最远的床上。
屋里见不到太阳,无论天气多好,都拉着窗帘。
他带了不少金庸武侠小说,在床头柜上码成排,另外还有些杂志报纸。需要看书时,他宁愿开灯,也不拉开窗帘让阳光进来。
在我看来,卢伟在精神科二楼的男病房里,为自己打造了一个舒适的独立世界。
他甚至还和一个比自己大十多岁的女人,在病房里谈了场恋爱。
卢伟是个富二代,父亲大概是他们老家那里最成功的商人。
卢伟拥有大多数人想拥有的一切。他衣食无忧,住大房子,有漂亮的老婆和可爱的女儿。
卢伟的女儿曾来过我们科,才十五岁的小姑娘,身高已经超过父亲,头发又长又直,像模特一样,以至于她都坐车走了,还有人趴在窗户上看。
然而卢伟几乎抛下这一切,主动住进精神病院。
我心里一直有个疑问:他住在这里到底要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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