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狂的外星人》捧腹大笑与细思极恐

  电影作品的洪流中本就没那么多三部曲,过去是那些书写历史的人有意的总结、重构,当然基耶斯洛夫斯基的“蓝白红”例外,那是实打实的三部曲。

  现在呢,就变成了金钱的把戏和设计,《疯狂的外星人》这个系列本就不存在内容和主题的连续性,何况《疯狂的赛车》也是从《银牌车手》的原名更改过来的。

  宁浩本人应该也没有要去拍这样一个系列的初衷,而名称上对疯狂保留,当然是要兜售IP,或者在社交媒体上掀起“欠某某一张电影票”运动。

  但石头和赛车两部,基本还延续着宁浩从《两杆大烟枪》《低俗小说》中借鉴到的巧合和复调的叙事套路,而这部《疯狂的外星人》,这些基本不存在了,仅剩下极尽狂欢化的幽默和一个叫耿浩的名字。

  宁浩的幽默还在,底色也依然是黑色的,挣扎的小人物还是他的主角,不经意地说段子是他的优点,他让你绕行在魔幻的世界公园里。

  看着两个东方草根凭借传统的耍猴技法和油滑的市井思维戏耍起外太空高等文明和自恃高等的洋鬼子,在一层层的窘迫境况中哈哈大笑,啼笑皆非。

  往往比电影本身还啼笑皆非的是看电影的过程,比如电影开映仅仅五分钟,我身旁的年轻女观众焦躁地询问同伴:是不是进错了场。

  这种疑惑都在情理之中,正片一开始接近十分钟的英文对白,清一色的西方面孔,打破了大多数人的观影期待,观众心中,这应该是一部十分纯粹的国产喜剧。

  这当然是一部毋庸置疑的中国电影,不等黄渤、沈腾出场,一个乐华世界公园的航拍大全景掠过,你便知道自己在祖国落地了,基督山、美国国会,埃及金字塔等等大量中西杂糅的微缩建筑出现。

  公园里的世界文化大团结,这太狂飙突进的中国了!所以那些黑白杂糅的美国人演绎的国际范式是那么地贴合这部电影的主旨。

  就像东北摇滚先驱二手玫瑰的魔性嗓音出现在人与外星人的追逐戏中一样妥帖,甚至可以讲,近乎疯狂的文化杂糅根本就是带在这部电影头上的“能量环”。

  更奇妙的是,庞大的杂糅不仅仅是电影外在的景观,杂糅甚至裹携了观众:追求快乐的可以在黄渤和沈腾北方语言体系下的幽默中获得满足。

  贾樟柯也曾关注到世界公园这一当代场所的文化杂糅,但是他表达的是一种近乎魔幻的真实生活,而宁浩却是超越了真实的癫狂心态,真实的魔幻和魔幻的真实,前者残酷,后者恐怖。

  贾樟柯的《世界》体现那样一种生活状态下对人造成的压抑,而宁浩要创造的“世界”是全然不顾这些的,他把这样一个特殊的场所当成了他极尽讥讽文明、嘲笑所谓社会进步的工具。他将民族文化、西方话语、星系穿越集中在一部电影中爆发。

  电影最终当然是以地球人的全面胜利而结束的,但是这种胜利是先进战胜落后吗?是正义战胜邪恶吗?恐怕都不是。这些年,我们真的思想解放并进步了吗?还是说这都是消费主义潮流使我们出现了自我认知高级的错觉?

  宇宙飞船、太空探索让我们对外域文明有了认识,但是当更高级的文明、技术出现在人类面前时,我们真的能妥善解决吗?电影兜兜转转,最终文化底色还不是回到了西游记,回到了火锅,酒精、回到了市井社会嘛。

  人类走过的道路真的可以不断用“大于号”来串联吗?这种自信有待考察和认证。仔细想来,我们始终还是徘徊在自我认知的困境中。

  比如,我们应该首先是个地球人还是该强调某个国家或民族呢,我们应该首先承认自己的动物属性,还是不断和其他动物进行根本区别,强调自己的高级性呢;

  再比如,我们是更该认同民族根基上的传统文化(即便这种文化的落地形式,就是耍猴和粗糙的街头大马戏),还是应该更国际视野一点,去融汇其他文化呢?

  《疯狂的外星人》无法给出解答,但却以一个外星人对地球偶然性的侵入展现了我们的劣根性,那就是我们从来没有解决身份认同的问题,某些特定时刻的团结与拥抱,往往源自一个外部事物入侵时候的即时反应。

  它或者威胁到人类文明延续或者违背已成型的普世价值,可这些时刻多是利益使然,时至今日,生而为人还是一件极为紧张的事,解决这件事,应该这比连接外太空,或者抵御外星文明入侵更加紧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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