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听过的故事
作者:李蓬国
年年七夕,今又佳节。不妨说说牛郎和织女。
传说里,牛郎是老实巴交的小伙子,而依我看,他实在是十足的坏男人。他之所以能最终俘虏仙女的芳心,抱得美人归,也正是应了“男人不坏,女人不爱”这个恋爱守则。
话说这个美丽故事诞生的那天,牛郎正在放牛(严格来说他是在上班),忽然有一大群仙女从天而降,着陆在牛家村附近的清澈见底的天然水池里。牛郎从没见过美女,现在突然来了几十个美眉,他一下子傻了,半天没反应过来,只是一直睁大着双眼(此时,牛郎的眼比牛眼还大还圆)。
看了半天,牛郎突然蹦出一句:“哇塞,美若天仙!” 但他马上就发现说错了 ,因为她们本来就是天仙。牛郎这才明白过来,他现在看到的正是传说中的“神仙姐姐”!兴奋,激动,冲动……牛郎此刻的心情,是男的都能理解。
牛郎从水池岸边的芦苇丛里,发现神仙姐姐们已经脱了衣服(说得委婉一点是“宽衣”),跳进水池里洗澡(说得文雅点是“沐浴”),牛郎一边在心里叫自己“非礼勿视”,一边情不自禁地偷看(说得好听点是“欣赏”)仙女们在清澈见底的水池里嬉戏。这是牛郎有生以来第一次看到这种情景,激动地心跳加快,呼吸困难,手足无措……
但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眼看仙女们快要洗完澡了,牛郎变得苦恼起来了:我该怎么办?该怎样去跟她们说话呢?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千万不能错失啊!这个时候,他真希望有个爱情专家可以指点指点他。但他从没拍过拖,他拍得最多的是牛背上的苍蝇。他从没牵过女孩的手,他每天都要牵的是牛绳。他甚至从没主动跟年轻女孩说过一句话(当然也没有一个女孩主动跟他说过话),从小到大,他是那么的孤独,他只有把所有的心事对牛说。终于有一天,连牛也学会了人话,也来陪他聊天。
牛郎找不到爱情专家,只能求救于牛大哥了。牛说:“兄弟,我也没拍过拖啊,咱也没什么经验。”这可急坏了牛郎,但也没辄了,只好和牛兄弟商量,看能不能想出个什么方案了。时间在不断地流逝,眼看仙女们已经开始从水池中心往岸上游了,但他们还是想不出一个有效的方案来……
“有了!”牛突然叫起来,牛郎赶紧捂住牛嘴,叫他小声点。牛郎担心仙女们发现,但她们实在玩得太尽兴了,丝毫没觉察到声响。牛郎这才放下心来,问牛到底想到了什么点子。牛得意地说:“我保证这绝对是good idea,你要我说也行,但事成之后要请我吃一顿最丰盛的青草。”“好好好!快点说!”牛郎受不了他在这个时候卖关子,催他赶紧说。牛便叫牛郎把耳朵靠过来,悄悄地跟他说了一通。牛郎一听,连说好好好。
至于牛大哥到底跟牛郎说了什么,中国人都知道。不过,我以为这个主意其实就是牛郎自己想出来的,只是后来有记者采访牛郎的时候,牛郎把这个责任推给了牛,因为他知道牛就算想申辩,也是有口难辩,因为他虽然会说人话,但他的话也只有牛郎能懂,别人都听不懂。
话说牛郎得到这个“绝世好点”之后,马上付诸实践:从芦苇丛中跳出来,直奔仙女的衣服。仙女们一看有人,便吓得大呼起来:“色狼啊!咸湿佬啊!救命啊!非礼啊!警察叔叔!Help!……”仙女们边叫边赶紧冲到岸上,来不及穿衣,只是胡乱把衣服裹在身上就匆匆飞走了。
牛郎被喝住了,木讷地站在岸边。在这之前,他一直是牛村的“放牛标兵”、“模范光棍”……但现在竟然被人家叫做“色狼”,实在没脸见人。牛郎开始打退堂鼓,但一看仙女们陆续飞走,又心有不甘,牛郎心想,不管怎样,绝对不能错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这世上有几个人看过仙女?有几个人看过成群结对的仙女?又有几个人看过成群结对的仙女在自己眼皮底下洗澡?
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牛郎觉得还是不能错失良机,于是又冲上去抢衣服。但只剩下最后一件红色的衣服,他赶紧把它抱在怀里,然后飞快地逃走,他知道这是他平生第一次跑得比牛还快。但也许是他跑得太快了,一不小心被石块绊倒在岸边。他往水池里看,这才发现水池里只剩下一个仙女,最漂亮的那一个。牛郎后来才知,她就是织女。
织女本来是最害羞、最贞洁的少女,曾获得过天庭“淑女标兵”“模范美少女”等荣誉称号。她万万没想到,自己和姐妹们偷偷下凡,途中发现这个美丽的水池,本来只想美美地洗个澡,没想到竟遇上色狼,这个该死的色狼竟然还抢走了自己的衣服!织女越想越气,也顾不上淑女形象了,想要过去狠揍他一顿。但织女本来不谙水性,加上一时激动,突然双腿抽筋,身体往下沉,她只好用手胡乱拍水。
扑倒在岸上的牛郎看到了正在发生的一切,又开始傻了起来:他不知该不该下水。这时的他想起爸爸妈妈说的“男女授受不亲”,男的在任何时候都不能碰女的(但他一直想不明白,既然男的不碰女的,那为什么爸爸妈妈要睡同一张床?),他还想起了老人说的偷窥会长鸡眼,他还想起……
这时候牛郎的脑袋就像在放电影,但水池里的织女已经在快速下沉,他只听到她最后叫了一声:“救命啊!”,然后就沉下去了。
牛郎再也顾不上什么禁忌,他只知道救人要紧,于是纵身跃进池里,潜到水下,把织女抱到岸上。
织女已经晕过去了,牛郎把手放到织女的鼻孔,糟糕,呼吸已经停止!他再摸了摸织女的胸膛,还好,还有心跳!不管三七二十一,让“男女授受不亲”的鬼话去死吧,牛郎果断地、毫不犹疑地对织女实施了人工呼吸。一分钟过去,两分钟过去……终于,织女有呼吸了!牛郎激动地叫起来:“不死了!”但马上觉得叫错了,于是改叫“死不了了!”但还是觉得不妥, 又改叫为“活过来了!”这一叫,他终于觉得叫对了。于是更起劲地叫:“活过来了!活过来了!”真不知他是为救活了织女而高兴,还是为自己终于找对了词而兴奋。
织女突然打一个喷嚏,从樱桃小嘴里喷出一条两斤重的草鱼,然后便慢慢缓过神来。当她看到自己被一个男人抱着,而自己正赤身裸体的时候, 一下子不知所措,想要生气但又不知该如何表达,就这样躺在牛郎的怀里,思考究竟该如何反应才符合礼仪。但十几分钟过去了,织女还是没有想出一个好办法了,但她想总不能这样一动不动,于是便开始地大叫起来:“男女授受不亲!男女授受不亲……”这让牛郎大吃一惊,他没想到,这句口头禅竟然流行到了天堂。
本来织女正准备狠狠地扇牛郎一巴掌的,但刚伸手要打就晕倒了。牛郎赶紧把织女背回自己的小草屋。他虽然是牛村的法定居民,但自从爸爸妈妈去世后,大哥大嫂就毫不客气地霸占了全家的房屋和良田。牛郎只分到一头牛。牛郎与牛相依为命,牛郎把所有的时间都花在为牛找新草场上, 每换一个草场,牛郎就把他的“组合屋”也一起搬来。
现在,牛郎的“组合屋”就在附近的山头,他迅速地把织女抱进屋里。因为担心织女着凉,他想帮织女穿上衣服。但这时,那句该死的“男女授受不亲”又跑得耳边了。牛郎只好闭上眼睛给她穿。但很快他就发现这实在太笨,闭上眼睛怎么给别人穿衣!他发现这不仅笨,而且可笑,因为他早就看过织女的玉体了,不仅看了,还抱了,吻了,现在还来装什么!他狠狠地扇了自己一记耳光,把那句鬼话从耳边轰走。
帮织女穿好衣服,盖上干枯的草料后,牛郎想着该弄一碗热汤给织女喝,于是他又回到水池边。他想打渔。但他发现水太深,又没有鱼网或鱼钓,只能望鱼兴叹。他无助地坐在岸边,嘴里像念咒语一样叨念着:“鱼儿好心的鱼儿,上来吧,上来吧……”也许是鱼儿被牛郎的真情感动了,不久,牛郎果真就提着一条大鱼回去给织女做汤了。(我这样说有人会觉得浪漫,但也可能有不懂浪漫的人会骂我这是在扯淡,哪有鱼会跳上岸给人抓的!如果一定要知道事实的真相,我也不妨告诉你,其实那条鱼,就是织女吐出来困在岸边的两斤重的草鱼。本来我不想说出来的,因为这样会倒人胃口,破坏故事的美感,我只能对喜欢浪漫的人说,这句话就当我没说过。)
喝了甜美的热汤之后,织女很快就醒过来了。当她看到牛郎时,她马上又激动起来,想要大骂,但马上又由于激动过度而晕倒。牛郎又只好给她盖上草料,然后去打渔,然后喂织女喝汤,等她醒来,然后又晕倒……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一个月过去了,两个月过去了……一年过去了,两年过去了……终于有一天,当织女刚醒过来又准备晕过去的时候,牛郎大叫一声:“不准晕!”织女心里暗喜,心想这一天终于来了,她故作不解,问:“为什么不能晕?”牛郎便严肃地告诉她: “因为池里的鱼被你吃光了,再晕就没有鱼汤喝了,就再也醒过不过来!”
从此,织女就再也不晕了。
其实她从第二天开始就不晕了,她只是装晕,趁机观察牛郎,看他会不会趁机占自己的便宜,看他是不是一个勤奋的人,看他是不是一个善良的人,看他是不是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男人……经过织女几年来的精心考察,终于得出一个结论:牛郎是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绝世好男人!
在得出这个结论之后,织女就不想再装晕了,但这种醒来又晕去的生活已经太久了,每天都要上演好几回,一连上演几年,她和牛郎都习以为常了,她担心如果自己真的有一天不晕了,牛郎会如何反应?她为此烦恼了很久,这样又过了两年,直到她把池里的鱼都吃光了,她才终于熬到了头。当得知不用再装晕的时候,织女忽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她终于可以开始正常的生活了。
很快,她就陷入了爱河。她爱死了这个叫牛郎的男人。
从此,牛郎和织女过上美好的生活。(文/李蓬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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