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鱿鱼游戏》 完美消费者的哀歌

  《鱿鱼游戏》 完美消费者的哀歌

  每个人都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了代价,有后悔吗?一定会有,但是走上这条路的时候也就回不了头了。

  会玩敢花的年轻人将自己的漏洞毫无保留地暴露给了消费主义。

  《鱿鱼游戏》中的参与者们或许每个人都站在了非生即死的绝境面前。

  最近被一首韩语儿歌洗脑——无穷花的花朵已经开了,一听到那个旋律就会忍不住想要快跑,这首儿歌被打上中文字幕的时候显示的是“一二三,木头人”。5G冲浪选手们肯定都知道我说的就是最近引发全球热议的韩剧《鱿鱼游戏》。

  看完《鱿鱼游戏》的当天我就决定要写一篇文章来分析分析这部剧的草蛇灰线。我想到了小时候最爱的日本电影《大逃杀》,东亚人跟这种题材的剧情真的是天生一对,又压抑又残暴,可是第二天就有公众号写了人类爱看大逃杀的心理成因。隔了一天我想到了些别的,比如整部剧的艺术元素分析,下午就又看到一个公众号写了《纪念碑谷》和西班牙卡尔佩小镇的La Muralla Roja(红墙)之间的联系,还有超现实主义艺术家雷内·玛格丽特对这部剧的影响。后来我又因为男主每次自我介绍都说自己是双门洞的成奇勋,想到了《请回答1988》中的那群少年们,少年们长大后或许就是成奇勋和双门洞的骄傲曹尚佑,不出所料的也被某公众号写了。

  《鱿鱼游戏》真的火了!所以不能想太多,动作快还是有些好处的,这样就不用把自己逼进死角。但是人生不就是这样吗?并不是每个机会都能抓得住,也不是每个抓住了的机会都能让我们咸鱼翻身。

  《鱿鱼游戏》就是这样一场关于人生的游戏。

  小时候有个同学对我说他会算命,对玄学向往好奇的我立刻来劲了,我说:“给我算算!”他拿着我的手翻看了半天,然后闭着眼睛对着周遭空气一通念,睁开双眼对我说:“你会死!”我当时一怔,但是瞬间就发现了这是个骗局,又有谁不会死呢?每个人的人生都是一场有去无回的旅程。《鱿鱼游戏》中每个人都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了代价,有后悔吗?一定会有,但是每个人走上这条路的时候也就回不了头了。游戏中,有人靠坑蒙拐骗,有人利用自己的技能,有人走捷径,也有人斗勇耍狠,当然还有些选择爱与和平的,但是并不妨碍他们以或快或慢的节奏步向自己的死亡。

  虽然最终胜利的男主获得了巨额奖金,可是当他看着更加富有的游戏主办人在呼吸机的帮助下依然无法挽回颓势地走向生命尽头的时候,内心是一定有所触动。有人说屠龙者终成恶龙,也有人看了结局觉得他要作大死去推翻体制了。无论是哪种选择,那都是男主在面对了455个相识之人的死亡之后做出的选择。

  加缪用神话故事的形式为我们描绘了一幅人生图景——西西弗受诸神的惩罚把巨石推上山顶,而石头由于自身的重量又重新从山上滚下山去,西西弗又走下山去,重新把石头推上山顶。诸神认为再也没有比进行这种无效无望的劳动更加严厉的惩罚了,但是西西弗坚定地走向不知尽头的磨难,他意识到自己荒谬的命运,他的努力和行动就是对荒谬的反抗,对诸神的蔑视。当我们在指责男主最后为什么没有去看他女儿的时候,可能忽略了染了一头红发的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对着镜头无邪大笑的双门洞的成奇勋了,但无论他成了恶龙还是要继续屠龙,我知道的是他在这段名为“鱿鱼游戏”的修行中找到了自己最舒服的走向死亡的方式。

  奇怪的是,《鱿鱼游戏》中的VIP们其实也是个非常显性的甚至有些符号化的关于资本操控人性的象征,但是竟然很少有人去注意到这一点。可能是知道确实——至少在短期内蚍蜉是撼动不了大树的;也可能是觉得贫穷限制了我们的想象力,财富过剩的情况下究竟什么才是人生的乐子我们没办法体会。当然我也没有准备写VIP们,但是大家对参与游戏者们的设定的习以为常也太过反常了,456个背负巨额债款的人一起参与的一场随时会死的游戏,这个游戏每年、或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举办。韩国作为曾经的亚洲四小龙之一,在上世纪60至90年代经历了经济飞速发展阶段,平均GDP增速达到了9.65%。我们在以往的韩剧中常常会看到新贵们奢靡的生活方式,豪门的家族斗争,财阀的为所欲为……首尔曾经带我们见识了有钱人的世界,为我们展现了何为上流社会。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富裕的首尔人开始过上了举债的日子?从双门洞的骄傲到双门洞的啃老族,从黑社会头目到外国劳工,从看似老实巴交的夫妻到弑父少女,人人身上都背着巨额债款。

  这让我想起了前段时间看的一部网剧《我在他乡挺好的》,金婧饰演的胡晶晶欠了高额贷款,最终在自己生日当天从人行天桥纵身一跃,贷款似乎成了我们这个时代的特征,年轻人深陷消费贷。

  中国的年轻一代和《鱿鱼游戏》中的参与者们一样出生在经济高速发展的阶段,成长过程中几乎没有物资匮乏的经历,互联网让他们视野开阔,见多识广,网络购物平台的建立也开创性地突破了地域与信息的阻隔,无论身在何处,我们都可以和世界保持一致。“钱嘛,纸嘛,花嘛!”年轻人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不管从什么角度都看不到曾经保守型消费观念的“传统”,而会玩敢花的年轻人将自己的漏洞毫无保留地暴露给了消费主义。

  尼尔森《中国年轻人负债状况报告》中提到,在18-29岁的年轻人中,信贷产品的渗透率高达86.6%,实质负债人群在整体年轻人中的占比达44.5%。消费,是这笔钱最多的用途。“寅吃卯粮”作为一个成语已经流传了几百年,曾经的中国人崇尚勤俭节约,反对提前消费。然而一个个活生生的案例放在我们眼前的时候,当那些深陷消费贷的年轻人一次又一次成为新闻事件的主角的时候,我们依旧没有反思,因为看新闻的我们还没被逼到绝境,每个月的最低还款尚能负担。各类消费新品在招手,商场里的柜姐总是在各种节点适时送来问候,顺便给你推荐几样你曾经流连过的商品,并告诉你最近有活动哦!于是钱包又松动了,花出去的是各个信贷平台借给你的钱,自己不到还款日是感受不到心惊的。“房子是租来的,但生活不是。”这句广告词像是卖火柴的小女孩临死前在火柴的火焰中看到的景象一般,打动人心却空无一物。

  《鱿鱼游戏》中的参与者们或许每个人都站在了非生即死的绝境面前,而我们在惊恐那些冷血游戏的时候,我们在探讨人性可怖的时候,我们在申斥主办者们丧心病狂的时候,是不是该冷静下来想一想一切的起源,陷入债务陷阱的“鱿鱼游戏”的参与者们的今天,希望不是我们的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