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十三钗》:爱国主义,还是情色生意?
徐钢:张艺谋把大屠杀做成了生意
奥斯维辛集中营和南京大屠杀同为20世纪最伤痛的人类浩劫,但是受到的关注程度不同。犹太人的灾难广为人所知,鞭挞、反思种族灭绝的书籍和影视作品数量巨大,而南京大屠杀在国际主流媒体和学术界基本上很少被关注,直到张纯如这样一个勇敢但是业余且没有经验的华裔记者写出《南京大屠杀》这本畅销书。在数量、质量上,南京大屠杀的历史研究、认真反思、文学和影视再现都远远比不上奥斯维辛,这是有多种原因的,包括犹太人在西方经济政治中的主导地位,二战历史研究的重欧轻亚的倾向,中国在欧美语系中的缺乏话语权,西方对于日本的相对好感等。在深层的原因中,我们也不免要问:这是不是与中国的民族性里缺乏集体反思的精神有关?
犹太人对奥斯维辛的反思是如此的严肃和警醒,以至于 The Holocaust (种族灭绝或大屠杀)、 Shoah(浩劫)、 Trauma (创伤记忆)都变成了跟这段历史有关的专属词,而且上升到了神学和《圣经》的高度。Holocaust 本意“焚献全牲”,是希腊“异教徒”的习俗,犹太人使用这个词,有焚尸炉、毒气室集体屠杀的惨痛记忆,也有指称对犹太人的杀戮在神学上犯忌的意思。而Shoah 则来源于圣经,是大劫难的意思。令人吃惊的是,中文对这几个词的通常翻译并没有考虑到对犹太人的特殊意义,而是与普遍的意思等同起来,这样造成的结果就是 Holocaust 和南非的种族歧视似乎没有差别,或者Shoah 和大洪水、海啸等灾难似乎是一样的。而实际上,这几个词只应该音译,保留原来的对奥斯维辛历史深究的意思。
至于“创伤记忆”,犹太人的研究甚至比对大屠杀本身的研究还要深刻认真。毕竟,前事之鉴后事之师,除了惩罚罪魁祸首以外,重要的是防止类似的大屠杀再一次发生。犹太学者争来争去,最后的公论是“创伤记忆”不可以完全复原,如果我们可以回到灾难原址,复原屠杀的场景,那么原先的屠杀就变成很多事件中的一个事件,允许各种角度的解释、甚至允许对于有没有发生过的抵赖。记住创伤的最好方式,犹太人认为,就是不要碰原先的伤疤,而是从伤疤周围着手,记住大屠杀的前因后果。正是这样的一种想法,构成了所有关于奥斯维辛的影视作品的底线和基础。这类作品有很多,最早的是1946年奥森·威尔斯导演的《陌生人》,里面穿插了集中营的纪录片片段;最有名的是1993年的《辛德勒名单》;最近比较有名的有1997年的《美丽人生》,2002年的《钢琴师》,2008年的《阅读者》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