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世间》原著作者梁晓声祖籍山东,是最早的“闯关东”后代

  齐鲁晚报齐鲁壹点记者 刘雨涵

  正在央视热播的开年大剧《人世间》掀起了一股年代热,上山下乡、三线建设、分配工作、工农兵大学生、知青返城、恢复高考等社会变迁的重大事件,变成了以周家人为主视角展开的家常事。电视剧《人世间》根据作家梁晓声所著的同名小说改编,原著作品在2019年获得第十届茅盾文学奖。梁晓声曾于去年在济南举办的第三十届全国书博会接受过齐鲁晚报齐鲁壹点记者的专访,他透露自己的祖籍在山东,大概是历史上最年轻的“闯关东”者的后代,采访过程中,还能够听出来其言谈中的乡音。

  “在《人世间》中,梁晓声讲述了一代人在伟大历史进程中的奋斗、成长和相濡以沫的温情,塑造了有情有义、坚韧担当、善良正直的中国人形象群体,具有时代的、生活的和心灵的史诗品质。他坚持和光大现实主义传统,重申理想主义价值,气象正大而情感深沉,显示了审美与历史的统一、艺术性与人民性的统一。”这是2019年第十届茅盾文学奖颁奖现场,评委会为梁晓声作品《人世间》写下的授奖词。

  谈及获得茅奖,梁晓声在接受齐鲁晚报齐鲁壹点记者采访时说,“获奖了我也还是按照自己的文学理念在写,没有获奖我也还是在写。而且说句实在话,到70岁的时候,写作这件事已经和获不获奖没有关系,和多少稿费也没有关系,跟市场还是没有关系。现在我主要考虑的是,文学它是什么?对于不同的群体,文学究竟应该是怎样的?”

  由这部作品改编的电视剧《人世间》成为央视新春开年大戏播出,引发了越来越高的热度和讨论。梁晓声表示,“我经历过那么多人,就像‘周秉昆’那样,遇到了很多好人。所以我这人在看生活的时候,尤其是我自己走过的生活,是有那么多好人簇拥着我走过来的。因此,我看生活恐怕还是觉得好人多,这是我对生活本质的一种坚信。”

  《人世间》这部小说梁晓声酝酿了三年,从2013年初开始动笔,一直写到2017年底。5年的时间,梁晓声每天坐在书桌前10个小时,一笔一划地手写创作,在3600多页稿纸上完成。“写到最后,手已经不听使唤了”。最终,他完成了115万字的三卷本长篇小说《人世间》。至今,梁晓声过度劳累的手指还不是非常灵便。

  《人世间》的小说从1972年一直写到当下,以东北一座城市普通的周家夫妇和他们的三个子女为主角,描写了中国社会的巨大变迁和百姓生活的跌宕起伏。而梁晓声的家中有5个子女,梁晓声排行第二,上面有一个哥哥,下面有两个弟弟和一个妹妹。哥哥已经考上了大学,却因家庭经济负担而没有去上,后来患上了精神疾病。梁晓声自愿下乡的第一原因,就是为了减少父母的压力。《人世间》中周家小儿子“周秉昆”身上,就有很多梁晓声小弟的影子。

  当导演李路找梁晓声谈要改编《人世间》时,梁晓声表示支持“导演中心制”,绝不参与意见。“我只把原作当成一堆提供给编剧和导演的建材,至于编剧和导演把它建成什么样的建筑物,他们有完全的自由。”

  1949年生人的梁晓声是新中国的同龄人,曾推出《这是一片神奇的土地》《今夜有暴风雪》《雪城》《年轮》等作品,梁晓声是“知青文学”的代表作家,他被评论认为是一位“具有深切的平民意识的作家”。

  在东北生活了几十年,但梁晓声谈话间没有流露出东北话的口音,反倒是几次把“容易”说成了“勇易”,让人听出了山东话的胶东味儿。梁晓声的祖籍是山东荣成,他说自己大概是历史上最年轻的“闯关东”者的后代。“当年在一批批被灾荒从胶东大地向北方驱赶的移民中,有个年仅12岁的孓孓一身衣衫褴褛的少年,后来他成了我的父亲。”梁晓声曾在文章中这样提到过自己的父亲。在家里,当父亲把“咱”说成“砸”,他能够听出其中自豪的意味。

  梁晓声不清楚自己身上是否带有山东人的性格基因,但是刚直是父亲独特的性格标签。在梁晓声的记忆中,父亲不管在生活中遇到什么样的困难,都很少开口去求助别人。即便因为生活困难可以向单位申请补助,他也从来没有提出过这方面的要求。梁晓声记得,当年邻居在谈到父亲的时候会说这位梁家大哥是“房顶开门、屋地打井”。“就说任何困难都尽量不求别人,如果没有门的话,就在房顶开一个,如果没有水的话,就地来打。”

  父亲的刚直性子通过血脉又流淌在了梁晓声的身上。他说自己这一生,也不曾为自己的事情求助过任何人。“我有时候会给领导写信,那都是为了别人的困难,有些还是为了我不认识的人。写这些信的时候我是没有心理障碍的,因为不是为自己或是自己的亲友,所以就写得很仗义直言。”

  以1982年发表《这是一片神奇的土地》为起点,梁晓声已经在中国文坛执笔近40年,是名副其实的常青树。有人统计过,他发表的各类文学作品加起来已经有2000万字了。谈到保持高产写作和旺盛创作力的原因,梁晓声反倒说这是因为自己的“寡趣”。

  不爱聚会,不喜社交,不上网,梁晓声认为自己在生活中是缺乏趣味的,不过也正是这样,才为自己的写作留出了充足时间。“大家的时间都差不多,现在生活中能带给我们愉悦的事情太多了。你要是很愿意出去玩,喜欢打麻将、上网,热衷在朋友圈里交流,你照样没有时间。我这些爱好都没有,这剩下的时间就要做一点有意义的事情。我写出来东西能印成书,大家还认为值得一看,这就把日子变成了一种意义。”

  梁晓声曾在北京电影制片厂、儿童电影制片厂和北京语言大学三个单位工作,而这些单位都不要求天天坐班。“这一点应该是很‘凡尔赛’的,也是很幸运的。这样我就能有时间阅读,进行喜欢的写作。因为我总觉得自己经历了生活中的一些事后,就有那种想写出来给人看的愿望。”

  如今70多岁的梁晓声依然笔耕不辍,他说,到了自己现在这个年龄,写作真的是一件非常吃力的事情。“不只是消耗心血,有时候直接是一种身体的耗损。”但书桌前的不懈耕耘,让梁晓声有了丰收的喜悦。“一天能写两千字,十天写两万字,一个月就有六万字了。”

  梁晓声说,现在他正在进行写作的收尾工作。“我经常跟出版社的同事编辑朋友们谈到,这可能就是我们编辑和作者之间关系最后的句号,以后我可能就没有精力了。”写了大半辈子书,梁晓声感觉自己现在像是一个老木匠。“一生做了很多木工活,最后当要关张的时候,他要收拾一下自己的工作坊。看一看这个活儿还没做完,那边还有一块料,希望把这些都做完之后,把工作坊打扫干净了,门一关上了锁,那就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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