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凪的新生活》：等了多少个夏天，才等来这样一部日剧！
作者
西西缪
迷影，个人十佳什么的超难抉择
编辑
章三
本文首发于2019年9月
夏天结束了，今年暑期的“最佳日剧”也正式走向了尾声，很多人表示这样清新治愈的剧其实可以再来20集！没错，这部剧就是TBS每周五播出的《凪的新生活》，从7月中旬的播出开始便成为了观众们每周最期待的剧集之一。
该剧集的落幕，宣告悠长假期的彻底结束，凪也将再次踏上新生活。见证她一路蜕变的观众或多或少都会感慨万千，「经历失败也好，走向落单也罢，努力尝试做自己，异常艰难却是一件如此开心的事。」无疑，该剧的清新治愈，唤起了观众们对「自我和解」的同样渴望，而本剧之所以能如此清新脱俗，自然少不了编剧设定上的巧思，以及对于女性问题的再次聚焦。
空气的氛围化
该剧最有意思之处在于「阅读空气」的设定。日语中的阅读空气等于「察言观色」。本剧很明显的一个策略，就是将空气的氛围塑造为重要因素，再通过环境的明显差异增强共鸣度。
在都市的职场中，空气时而凝固，时而骤变。「察言观色」成为职场的一道标杆，而职场压力的形成也来自于空气的骤变与众人形成的空气流，于是僵硬、猜忌与冷漠也同时弥漫。本剧通过轻松的讽刺方式，高度还原了职场中的「笑里藏刀」。「社畜」的艰辛便在大都市这一浮世绘中浓墨重彩地亮相了。
另外加上对人设处理的强烈对比，例如：我闻慎二的自如应对；主人公凪的不懂拒绝；坂本龙子的直话直说；市川元的「空气破坏者」形象，实际也道出了身在今日的职场上，男女差别对待的真实面貌。慎二的机智使他成为了职场上的人气王，三位女性明显都成为了职场上的落单者，而在阅读空气为盛的职场上，大多数沉默的女性即便有着真才实学，却反倒被打上了「不会说话的花瓶」印记，这一职场内复杂关系所造就的逻辑，便加深了观众们，尤其是女性观众的同理心。
《凪的新生活》剧照
空气的存在与「众人之审视」形成某种紧密联系之际，都市构建出「伪善」的冰冷面貌。所以对应都市的地域，则被描绘为了解救凪脱离都市噩梦的「世外桃源」。不存在空气论一说的这里，仿佛时常拥有一股夏日凉风气息，它唤起的是滚滚发烫的脸对热气与凉意同时的感知，生成了一种人对记忆中原始的向往情怀。所以凪一开始就做出了表面上的主动改变，她任卷发生长，也不再化妆打扮。夏日的独处仿佛终于换来了一份宁静。
而这里的人和都市职场的同事们逐一形成对比，每一个人都有自己强烈的个性，也毫不在意来自别人审视的目光，他们带给凪的一种超然态度仿佛让这一地域真正形成了小型的「乌托邦」结构。乡间的整体环境犹如给冷漠虚伪的都市重力一击，凪在这里得到治愈，与自我和解得以成长，在轻快明朗的主基调下，也才能带给观众更多的感染力。
《凪的新生活》剧照
但同时，这层环境对比的巧妙也是值得质疑的，搬离城市似乎满足了能够治愈的条件，但它是否真的是一种城市与地域之间对立而生的矛盾激化点？其实凪搬到这里后，地域氛围并不明显，对于乡间的描绘不外乎自己种植苦瓜与砍伐竹子做食材等表面的细节，而走出单间公寓就有连锁店与洗衣房等现代化店铺更是削弱了乡野的「世外桃源感」，使得那份有别于压抑都市的氛围很难被捕捉到。城市与地域的差异仿佛只体现在「商品的价格相对便宜」的台词中，而对空间距离感的表现则更加模糊，除了用几个「骑自行车」镜头与慎二口中的「电车2小时才能到达」来一笔带过，也不能真正让人感受到都市与地域的距离感。
我们能在剧中看到的地域也许只是一种「非城市」，它的存在仅仅是为凪提供一个有别于冷漠都市的「新天地」，从而让凪在新环境中顺理成章地改变自我。本剧中的地域不是真正的地域，而是一个被置于城市对立面的「别处」。《凪的新生活》虽然利用「都市／地域」的二元对立，达到一定程度的讽刺与对比，使得凪的成长故事得以感染观众，但其本质却缺乏对环境差异真正的考究，地域再一次成为映照都市弊病的镜子，沦为一个平板陈腐的符号。
《凪的新生活》剧照
情感的羁绊化
那么对人与事件的描摹，也许才是本剧的深刻之处，围绕「女性成长」的内核，对凪的爱情观进行重塑，通过对家庭纠葛、爱情抉择等各方面的困境营造，让凪独立自主的改变在顺理成章中也形成了剧集每一处的转折，甚至可以说这样的设定也是该剧集每周播放，最让观众期待的地方。
「家庭」成为了凪在生活工作中方方面面行动的根基，也因为家庭带来的莫大影响，导致了凪对逃离的渴望，对改变的退缩，这样一种原命题式设定成为了多数观众最能理解的又一要素，而这可能就是所谓的「家庭羁绊」。又因为凪成长于单亲家庭，从小与母亲相依为命，羁绊从中变得更加深厚，这一点无论是原著漫画，都在各种细节上被加以强调，例如剧中虽然母女俩的交流其实并不多，但或许一个眼神、一次留意，就会造就出无形的压力。
《凪的新生活》剧照
不过日剧中讨论这一命题的篇幅实在太多，就比如近几年坂元裕二编剧的《女人》（2013），通过女主人公在成长之中与母亲的无法和解，到丧夫后生活艰难，与母亲、妹妹构成的纠葛状态，深刻描摹出了亲情之间内里波涛汹涌的力量。显然《凪的新生活》对来自家庭压抑与纠葛的描绘，并没有达到这样的深度，更像是一层纯粹修饰给凪的改变与成长带来巨大阻力的前提条件，在逻辑上很是成立，但在感情上，这股来自亲情的压力似乎又缺乏强烈认同感。
反而在母女纠葛除外，更值得注意的恰恰是她们的相似之处。这一点在剧中处理得就特别微妙，几乎是一种前后对照关系。同样是女性的她们，在起初都暴露了一个共同态度——期待着别人的拯救，「凪能结婚」仿佛成为了两人心想脱离苦海共通的代名词。而在这个充满矛盾的都市中，当结婚日益成为职场女性想要摆脱的束缚时，结婚在此却成为了忍耐已久的女人们摆脱困境的契机，它代表了一个反向的观点，与前者形成对立。不过与其说这是女性在婚姻面前的盲目性，它更表明了婚姻的复杂面貌，这就延伸为了围绕女性意识本身的纠葛，包含了女性的妥协。
《女人》海报
如果这是女性成长避不开的话题，那么真正让「结婚」造成的家庭羁绊更为深刻之处，无疑是三个年龄段之间的对比。所以除去大岛母女之间的相似性，另一个相反抉择的例子——绿婆婆曾经的逃离，也让我们看到了剧中对这一讨论多元化的尝试。虽然剧集没有明确交代绿婆婆这么做的动机，但绿婆婆每一次的决定既书写了一种女性自主选择的权利，又深化了「家庭羁绊」的概念，正如绿婆婆声称「也给自己放了一个很长的假」一样，她任性了一辈子最后还是得去面对生活本身，所以羁绊的深刻之处就在于，无论是谁都得面对家庭带来的亲情与责任这一双重道德考验。
相应的是，凪的成长没有通过真正对抗母亲来完成，而是以结婚这一捆绑母女俩的症结展开，通过凪的自我意识反应她对婚姻、爱情的态度改观，最终完成了蜕变。首先是她意识到对慎二感情的消亡，随即她与慎二变化关系的再展开就形成了两人态度的反转，该剧集刻画得最细腻的地方也在这里，它没让男女关系走上对立面，反而通过仔细分析男女感情状况中，常见的致命问题——保护与束缚的相同存在，去展现凪是怎么一步步脱离情感羁绊，正视自我并完成对慎二、以及另一位情感对象，刚哥的改变。
《凪的新生活》剧照
与刚哥的相处模式显然处理得更为漫画夸张化，表面上这样一种方式是打破束缚制约与羁绊的，但实际上它是「伪自由」的，而这种「不负责」的姿态相对往常的情感，恰恰构成了更为极端的牵绊，正如那堆「钥匙」的符号象征，刚哥先发制人式的「任人随心所欲」反而牢牢锁住了所有可能的情感对象，这才是这段情感的可怕之处，也正是在相反作用的相同效果下，「凪与自我的抗争」得以在剧集中不断延伸。而当喜欢过的两个对象转而都喜欢上凪，这一设定不免成为剧集最为戏剧之处，但结合和谐地域带来的和谐轻松氛围，两份感情的可能性极为戏谑，也促使凪的成长来得更猛烈。
最终我们能看到慎二奶奶的生日宴上，面对双方家长暴露虚伪面目后的僵硬局面，阅读空气、家庭羁绊等多种社会问题也都逐步涌现汇集，在这份日积月累的矛盾一触即发下，她终于发声，通过正视自己的弱点，直面与母亲的问题，也将处于同样病症的慎二拯救出来，完成了对自我独立面貌的书写。也因此那份自我决定才显得价值性极高，甚至可以说真正意义上，达到了近年来日剧中女性形象的突破。
《凪的新生活》通过爽朗轻盈的节奏，展开凪从失败中复苏成长的故事，虽然剧集为了主题的彰显、能够极度感染观众，会在一些设定上缺乏合理的认同度，甚至有消费嫌疑，但同时生成的辛辣讽刺也再一次对准了，现今日本社会女性问题的矛头，它对时代女性面貌革新的鼓励未尝不值得人多次赞叹。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