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7年,老实丈夫残忍砍杀妻女,审讯时他说:问题总算是解决了!
1997年,北方的元月,天寒地冻。新兴路中段一所古旧的院落前却聚集了大约四五百人,把个狭窄的胡同堵得水泄不通,那早到的,被拥在前面转不得身。那迟来的,还在伸长脖颈往前挤。人们在争睹——一张奇特的“大字报”
大字报,作为“史无前例”年代的产物,又在这样一个意想不到的处所出现,自然会使人感到新奇。而且,这是一张名符其实的“大字”报啊!两张一米多长的宽幅白纸,并排贴在那暗灰色的院墙上,用粗毛笔涂上的每个字,都足有半尺大小。当然,最令人震惊的还是大字报的内容。那上面写道:
各位街坊四邻、过路人:
新兴路三十号院北屋开摇(窑)子了。不收钱,谁愿意来都行,随时随地都可以。她的名字叫刘丽英。刘丽英的丈夫
歪斜的字体,并不顺畅的语句,都显示出行文者没有多高的文化。但是,从那字里行间,却隐隐地令人感到一种爆炸了的压抑和燃烧着的愤怒。
怎么回事?人群中有的在议论,有的则探头朝院里张望……迷惑与不解,更撩起人们的好奇心,使他们在看完那寥寥几行字后,仍不肯马上离去。
几位上了年纪的大爷大妈自动地从院里出来。他们客气地疏散着那不断扩大的人群,“这里没什么事,大伙散散吧。“两口子呕气,没什么好瞧的,我们这儿谢谢各位了。”一个多小时后,人群渐渐散去。几位好心的老人也已是口干舌燥,精疲力竭。这些老人平素并不愿多管闲事,可“远亲不如近邻”啊!谁也不希望自己的邻居出点什么乱子。合计了一下,他们才又一起走进院子。这临时组成的“长老会”是去履行自己的责任。
然而,她闭门不见,他则怒气冲冲。老人们的忧虑更加重了,他们担心这样下去非闹出大事来,可是,万万没有想到——
凶杀,就发生在午夜
次日凌晨一点钟左右,在三十号院里住着的几户人家,被一个女人微弱的呼救声惊醒。时值午夜,声音又是那么凄惨,不由得使人毛骨悚然。女人和孩子们恐怖得连大气都不敢出。过了好一阵,几个胆大的小伙子才打着手电,提着棒子开门出来。只见清冷的月光下,一个只穿着短裤和内衣的年轻姑娘,倒卧在院子中央。头上被刀砍击的创口在淌着血,肩头也被砍得连肉都翻卷起来,露出了白花花的骨头。她的浑身上下血迹斑斑,身下形成了一片血泊。本能的呼救声已经越来越弱。
天哪!这不是北屋的晓云吗?人们七手八脚地用棉被将她包起,在门口拦了辆夜行汽车,急送到附近医院。
已经顾忌不了许多,几个毛头小伙子一脚踹开了北屋房门,闯了进去。
晓云家住了两间相通的北房,此刻,外间屋空无一人。刚刚走到里间门口,一股浓烈的血腥气直冲了出来。不出人们预料,屋里是更为可怕的一幕。晓云的妈妈——一个四十二岁的女人,半裸着身体,斜卧在一张宽大的双人床上。她的头面部被砍十余刀,已成了血糊糊的一团,就连对面相隔两米远的白色墙壁上都喷溅了一片片的血点。很显然,她是在睡梦中被人砍杀的。
“留神保护现场。”不知是哪位小伙子喊了句,人们纷纷退了出来。有人跑去用电话拨了110。
公安局和派出所的警员在接报后,不到三十分钟,便分头乘车赶到了现场,投入紧张的现场勘查。街道居委会的主任们,来得还要早些,在警察到来之前,她们已经在忠实地执行职务。稍后,有关单位绥化市机械厂、棉纺厂的厂长、书记、保卫科长一行人等也都来到了现场。不少人心里却在翻腾着一个共同的疑问——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这是个三口之家。“一家之主”名叫李宝才,今年47岁,在绥化市机械厂工作。由于自幼家境贫寒,他只读过四年初小,十七岁起便进厂当了工人。到如今,早已是一个技术熟练,颇有资历的老师傅了。他性情淳朴,待人诚恳,在同事们中间很受好评。厂里青年徒工们戏评本厂十大“老实人”,李宝才名列榜首。
可是这一重大命案的凶犯却正是他这位老实人。
死者是李的妻子,就是前文已提到过的那位刘丽英。她在本市棉纺厂工作,照理说也称得上是位老工人了,然而就是这个“老”字,她最腻歪。算起来,今年已是42岁,但由于善于保养,皮肤始终还是那么白皙柔滑,精力也总是那么充沛,再加上每天都要精心地修饰打扮,因而看上去,她最多也就是三十挂零。夫妻膝下仅有晓云一个独生女儿,正在读高中。
不知道真实情况的人,恐怕都会说,这是个蛮不错的小家庭嘛。君不知,“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在这个小家庭里,近段时间一直笼着一层不祥之云。
前年的八九月间,李宝才周围吹起了一阵不大不小的“风”,说是他的妻子与同厂的一个男人关系暧昧。真会有这种事吗?她都是四十岁的人了,孩子也那么大了呀!尽管年轻那阵,没少有人传过刘丽英的风流韵事,可过不多久也就平息了。
这次,“风”却越刮越甚,无论走到哪儿,人们都仿佛在用一种异样的眼光望着他,弄得他就像一个负罪者,在人前抬不起头来。
一天,邻居中一位直言快语的大姐将他拉到一边:“劝劝你媳妇,老大不小的了,图个啥呀。”
“怎么回事?”李宝才问道。
“还不是那野男人的事,都带家来了,进了屋就插门,还把窗帘挂起来……临你快下班才走。
“唔、晤……”他说不出话来,心里像塞上了铅块,沉甸甸的。
吃罢晚饭,女儿晓云推开碗筷去找同学,妻子在一旁更衣梳妆。老规矩,由李宝才抹桌子、收碗筷。当看到妻子收拾齐整后又准备出去,他才最后下决心喊住她:“今晚咱们说点事。”
“有屁快放,人家有急事呢。”她没好气地扔下挎包,倚在沙发上。
各家有各家的生活方式,这个家庭历来如此。他虽说是个男子汉,可在家里一点不敢摆架子。对妻子他从来是毕恭毕敬,尽量满足她的一切欲望和要求,遇到她无端闹气,他也总是嘿嘿一笑,从不顶撞。至于家务活儿,几乎是由他一人承包,采买、做饭、洗衣、打扫,甚至于临睡前妻子的洗漱用水,也总是由他端到眼前……结婚将近二十年了,就是这么过来的,李宝才已经习惯了。
他是个勤快的人,不怕受累吃苦。他是个厚道人,不计较别人对自己怎样。对什么他都很知足,包括这个家。虽说自己条件不咋地,可找了个漂亮的妻子。这些年家里经济宽裕了,住房困难解决了,孩子也大了,日子越过越红火,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妻子年轻时有点“风流”,这他心里清楚。可他却总在自我宽解,年岁再大点,等有了孩子,兴许就好了。果然,孩子出生以后,妻子踏实了许多,他们平平和和地过了一些年。
没想到老了老了又出这种事。其实,就是人们不传,他也隐约觉察出一些征兆。快两个月了,妻子见到他就是一脑门子气。前几天,两句话不对劲,她还甩出了“离婚”这样绝情的话。
今天晚上又能谈出些什么呢?
李宝才刚刚嘟嘟着劝说了几句,刘丽英“腾”地站起身:“你在外面撞鬼了,拿这话编排我,我告诉你,不行就离婚,没什么新鲜的,老娘外面有的是人等着呢。”连珠炮似的话直呛得原本就口拙的他呐呐地还不上一句。他懊恼地坐在一边,双手抱头,长吁短叹。
妻子无所谓地走了,直到晚上十一点多才回来。没有说一句话,进门后倒头便睡。
李宝才睡不着,他思前想后心乱如麻……无意间,他看到她随手丢在外间的羊皮挎包里,一只信封斜露出来。什么人会给她写信?他抽出来看。信上那些调情话令他怒火中烧……信的末尾还注明:后天下午来家玩。
他气愤得恨不能立即拉起妻子质问,可又想了想,还是没这么做,把信愿样放回,用被子蒙起头……
这天早上,他照常上班,妻子没有起床。没错,一准又是“病假”。下午两点,他请了假,悄悄折回家。院子里静悄悄韵,轻轻推门,插着。窗子被帘布遮了个严严实实。他蹑手蹑脚地搬过一只凳子,从帘布缝望进去,只见妻子和一个看不清面部的男人,正在床上鬼混。
“混帐”,他恨恨地在心里骂道,气得几乎晕过去,可他还是以常人不可能具备的忍耐力,稳定了自己的情绪,悄然走出去。
晚上,他流着泪劝说妻子:“看在孩子分上,你也不应该这样啊!再说咱们结婚快二十年了,我哪点对不起你,只要你肯改,下午的事就不再提了。”
情知丈夫已经了解这一切,但她丝毫不为自己的行为悔过,反而厚颜地吵闹、撒泼。从她的话中,可以听出,她是已经打定了主意。用她的话说,过去的十多年,是糊涂了跟了个丑八怪样的男人……出人意料,李宝才并未生气,反面扑通一声跪倒在妻子面前:“丽英,我求求你了,别再这么胡闹下去……”她冷冷地瞥了丈夫一眼,厌恶地别转头……
次日,她上了区法院起诉离婚。理由自然是十分充分的。人民法院的审判人员认真听取了李宝才的答辩后,又做了火量的调查,判决结果是“不予准许”。
在法官面前,刘丽英不吭一声,可心里却在暗暗咬牙,“总有一天你会同意。”
自此以后,这个女人更加变本加厉。过去,她毕竟还是偷偷摸摸,避人耳目,现在,不管李宝才是否在家,她都敢把情夫拉来,有时当着李的面,故意地与他打情骂俏,搂搂抱抱。有几次,情夫看天色晚了要回去,她硬是拉着他留宿……
李宝才简直快气疯了。在妻子和那个男人面前,他曾强压火气地劝过,也曾破天荒地怒过,都无济于事。他明白,她这样做是为了逼他离婚。过去他不同意离,那是为了孩子,为了这个家。现在他更不同意离,那是不甘让这个女人得逞。
为此事,李宝才东奔西走,他去过居委会,找过刘丽英的厂领导,也到过派出所和法院,他需要得到帮助。但是问题并不像他想象得那么简单。这种事有谁愿意插手呢?慢慢地,他绝望了,不再指望能得到谁的帮助。于是,他找来纸笔刷出了那张“大字报”。
这,无异于一份绝命书啊!然而,除了引来女儿的哭闹和一些了解内情的邻人同情外,这一行动没有引起任何注意,就连妻子本人也似无动于衷。
晚上,他没吃饭,一个人闷闷地喝了足足半瓶白酒。将近午夜,酒力发作,沸腾的情绪再也按捺不住,他只觉得眼前一片茫然……他摇摇晃晃地到厨房里取出一把锋利的菜刀转瞬之间,李宝才成了一起重大杀人案件的凶犯,那么现在他到哪里去了呢?
他,就蹲在公安局门前!
公安局的车队返回,正是清晨四点多钟。在一辆辆警车鱼贯驶入大院时,车速变缓。这当儿,一名眼尖的刑警突然发现一个衣衫不整的人,像块石头似的蹲在机关门口的路灯下。他敏捷地跳下车。啊l血。只见那人的头脸和衣服上沾满了血迹。
“我是李宝才,我杀了老婆孩子,投案来了,偿命来了。”他嘴里咕咕哝哝地说着,面部却是木呆呆的毫无表情。
清晨五时三十分。第一次审讯开始。
……
“为什么要杀自己的妻子?”预审员问。
“她是畜生。”他在详述案发过程后,愤怒之情又一次被激起。
“为什么要杀女儿呢?”
“要死大家都死……当时孩子拉我来着,我当时是红了眼了。”回答语无伦次,在那暗淡的眼神中却开始闪出一丝痛苦的表情:“孩子死了吗?”他低声问。
“她的伤也很重。”
“咳……”他长叹一声,双手深深地插进乱蓬蓬的头发,低头不语。
预审员递过一杯水,他不喝。沉默了好一阵。
“李宝才,难道你不知道杀人犯法吗?”预审员变换方式,这样问他。
“活了大半辈子,这个还能不懂嘛。”
“那为什么去杀人?”预审员步步紧逼。
“……”他又不说话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低垂到胸前的头抬了起来,神情也蓦然变得轻松,眼角还微微现出一点笑意,宛如换了个人,不用再追问,他爽快地答道:“问题总算是解决了”
预审只需几次,便顺利地完成了。李宝才很痛快,既不隐瞒也不回避。用他的话说是,现在只等着上刑场挨枪子了。
案件在经检察院审查后,很快便移送到法院审理。
为什么一场家庭内的纠纷竟会导致如此严重的刑事案件?为什么矛盾激化前就没有任何一个单位肯于出面,而一任其发展呢?
带着这个问题,审判员在调查案情过程中走访了一些有关单位。
机械厂领导:李宝才是我厂数得着的好工人,他老婆不是东西,可她们厂领导应该管一管嘛……
棉纺厂领导:刘丽英不检点,厂里早知道,李宝才也来过。可这事只是风传,谁也没拿出真凭实据来,您说这怎么管?再说,生产任务也实在太忙……
派出所管片责任民警:李宝才反映情况后,我们倒是研究过,这类两口子闹矛盾的事,几乎天天有,只要没动手没伤人,我们也真没什么办法……
街道居委会主任:刘丽英蛮不讲理,厚脸皮,什么全不论,谁说得了呀?再说派出所管不了,我们又能有什么法子……
区法院民事承办人:那次他们来法院,一个要离,一个坚决不肯,我们作了些调查,也批评了刘丽英,最后判决不离,后来他们再没来过,我们也无法再过问此事……
根据我国的法律原则,李宝才的问题很快得到解决。当公安人员将他解往劳改场所去执行那漫长的刑期时,他没有什么话,脸上却挂着笑……
如今,案件早已审结完毕,李宝才也已经出狱了。当人们冷静下来重新反思这一案件时,就会感到,这一案件所引起的思索远比案件本身要复杂得多。如果他们家庭中夫妻关系更正常一些,如果我们对法律的认识更深入有效一些,如果我们各有关部门负责同志责任心更强一些,或许李宝才的家庭问题不会演化到如此地步,或许这类家庭惨剧会更少一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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