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惊心丽」唯一的王后︱一生一世一双人

  03:49唯一的王后︱假面

  空荡荡的天德殿,传递着缺席的王亲、宗室、豪族的嚣张不屑。国力捉襟见肘,内讧层出不穷,千疮百孔的天下风雨飘摇……哎,天德殿的烦恼就留在天德殿好了!树儿,我只想在你怀里休憩。在你面前我重新戴了面具,一张是幸福王昭,一张是苦恼君王,是对你体贴,也是善意欺骗。

  寝宫是空的,解树的心也空空的。昭,对不起,我没勇气坚持了。莲花的声音、知梦的声音,像两条绳索勒紧了解树的咽喉,她表面似乎还在抗争,心里却已溃不成军。知梦说得不错,她再也不能冷眼看悲剧重演。况且风口浪尖那人是她的昭,她同根同命同呼吸的爱人啊。

  两行清泪潸然而下,她的手再也握不紧这期待多年即将缔结的姻缘了。明明知道喜欢是占有真爱是成全,可是伤若无骨寸断柔肠,放手实在太痛……

  日暮朝政散。天德殿蹑手蹑脚踱进来个俏丽身影。“好哇,如今越来越放肆了,朝殿也可以随意出入么?守卫都干什么吃的?”被鬼怪精灵的解树吸引着褪去疲态的昭故作姿态呵斥。最近几日感觉她精神大好,眉目间俏皮可爱又复当年初见模样。

  报以银铃般的笑声,解树肆无忌惮的撒着娇:“那个,大家都认识我。知道我颇得殿下欢心……”高高举起手中的假面,猜猜今天是什么日子?昭笑起来,露出今日冷面上第一缕阳光,调侃着:“你啊玩心太重。宫里也不是每年都会有摊礼盛典啊!”

  “才不是,人家想去南大街!”昭面露为难之色:“出宫?还要准备仪仗,再带些随从……”树儿娇嗔的嘟着嘴,一边用假面在脸上比划,一边拽着昭的袖子可劲儿撒娇:“不嘛,不需要有这个呢。简单换身衣服就行。再说谁也不认识殿下……”

  火树银花不夜天。南大街华灯初上流光溢彩。熙熙攘攘人群中一双璧人相视一笑,眉梢眼角是化不开的柔情。嗅着夜的馨香昭开怀大笑,登基以来已有太久没撇开殿下威仪咧嘴大笑了。而解树就更像是被放出囚笼的小鸟,笑靥如花,自由快活。

  青楼斜影疏,良人如初顾。原来冬夜并非只有严寒和寂寥,身边人落满星子的眼眸盛开着早春气息。解树脉脉凝视着换回常服的昭,卸下君王冠冕的那个明眸皓齿、眉目如画的翩翩少年郎在祈愿塔前默默双手合十。她知道,那句早就该说的话,他决心今夜一定要说给她听的。

  快乐的假面之夜仿佛回到小两口新婚燕尔的好时光。只可惜,这已是虐尽四海八荒上下千年的四树,能给即将玻璃心碎一地的我们发的最后一点糖。

  唯一的王后︱拒婚

  有别于南大街少年般不羁欢脱,同地湖静如温柔少女。皎洁的月向大地抛洒光芒,也给湖水渡上朦胧银粉。镶缀在夜幕中的星子仿佛在跟人捉迷藏,一时遮蔽在云层中,仔细端详都捉不到一点影子。一时又钻出来,向人直勾勾的抛着媚眼。

  月色照拂着,在湖边草地上投出一双如胶似漆的影子。两个人不约而同都想到了初夜那晚的手影戏,解树面晕浅羞醉脸春融,看呆了心神荡漾的昭。“树儿!”这一声叫得真是无比轻柔,磁力十足的声音甜腻到齁,分明是深情告白的前奏——

  月光下,昭温暖的笑容像一池被风吹皱的春水。那双荡漾着粼粼波光的凤眼清澈如许,蓄满为她才有的柔情,像是要治愈她所有秘而不宣的忧伤。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他握住她的手,认真的说出她一直想要听的话:“树儿,我爱你……和我成婚吧,一生一世和我在一起……”

  要怎么形容才能贴切?每个字,都像一滴沁甜的山泉,从昭的心上潺潺流淌而出。每个字,又都像一滴清润的甘霖,叮叮咚咚落在解树焦渴的心上。

  鼻尖漫着月夜的清香,解树的脸微微发烫,在月光下美得发光。昭简洁的告白胜过她所有看过的言情小说和偶像剧。她一直在期待,她祈求时光在此刻停驻,她睁大双眼想努力记住眼前一切:他的脸,他的眼,他的笑,他的声音,他的承诺……

  苍天不仁,但确是公允。她此刻想得到的,恰恰是她曾经失去的。而她即将失去的,也将是此刻得到的。为避免昭的腥风血雨,她只能凌迟自己——

  见解树痴痴凝视着沉吟不语,美丽的大眼睛闪着摸摸不透的光。满心期待她轻启朱唇回应一声我愿意的昭,心里蓦然涌上莫名紧张。每当她露出这种沉吟,哀怨的模样都像是会要离开他的预兆。不,再没有什么可以阻碍一个君王。他必须占据主动,她是他的,谁也不敢夺走。

  他向着她微勾唇角。那志在诱捕的风情万种的一笑,像一匹快马攻城掠寨,一轮暖阳化冰千里。接收到昭抛过来的融融春意,她的心如破壳的熔岩汩汩外流,再也隐忍不住汹涌的泪意……她定定望住他的眼睛,戚戚道:“我,不能和您成婚……”

  没出口的话都在这美丽哀伤的眼里流淌。只用一秒钟就读懂了她的意思,昭愤怒而无力的低声咆哮,那是受伤的小兽幽幽的哀鸣:“是谁,是谁如此多嘴——”

  是谁把天德殿的烦恼强加给他的树儿,而树儿你……为何要如此乖巧,又如此狠心?

  明明不愿与人分享爱侣,明明因为拒绝而肝肠寸断,明明你的世界已天塌地陷,为何要对我说谎,说你没关系,说你扛得住。你这个心口不一的丫头!

  唯一的王后︱大婚

  冕旒贯玉隐约遮蔽着昭的脸。那艳若桃李冷若冰霜的俊面与这大婚礼乐背向而驰。从天德殿门到龙座不过区区数步,他却拖着滞涩步伐走了很久。他检阅着一张张经过他面前的王亲贵胄、地方豪族的脸,或庆幸或阴险或志得意满的他们,炫耀着他们所主导的这场政治联姻。

  天德殿寝宫中,同一个时刻,解树对着无所不在的天地诸神,以母仪天下的仪态深深施礼。同样紫罗兰大婚礼服罗裙,微含笑意的脸庞泛着珠玉般光彩。眉黛轻染,絳唇轻点,耳垂上戴着的缨络随着施礼的动作在耳边舞动。没有仪仗,也没有礼宾,她完成了一个人的婚礼。

  吉时即到,天德殿内三呼“国王殿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王后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在这彰显权力和威仪的呼声里,莲花喜不自禁的俏脸因兴奋而红晕飞霞。身着彩绣辉煌与树儿同款的大婚礼服,明艳恍若神妃仙子。然而昭却连用眼角余光斜瞥的冲动都没有。

  想到此时此刻解树撕裂的心,昭狭长凤目轻眯透出凛冽煞气……树儿,我的心一直没变。想与你一生一世的是我,想重建家国天下的也是我。想要拥有呵护你的至高权力,想要用双手斩断不义是我的初心,没想到最终却需要鬻卖你我的婚姻!

  父王曾告诫我,通往王权之路需要放弃的凉薄。如今我开始懂得此言并不虚妄。可我从未想过要通过伤害你去巩固王权。所以……我可以相信你噙着泪水的笑容真的没有关系吗?我们说好了不对彼此说谎,再不堪也不相互欺骗,可你我都没做到啊。

  倘若没有你,我坐拥这江山如画有何用?!当初我要这天下,只是因为想要你。若没有最高权杖,我拿什么去挡开无处不在的伤害,去保护乱世中飘零的你!可命运偏偏如此弄人。我们以为的和当初要的总是存在差异。不拿权杖如何护你,拿起权杖,却不能再一心爱你!

  我为得一人心而坐上龙椅,却不能为心爱之人走出天德殿。树儿,我该怎样做才好?不必再骨肉相残,不必再大开杀戒,不负江山不负卿太奢望吗?

  唯一的王后︱春宵

  叩门的手,僵在半空。迟疑良久,不能落下。这洞房,不入也罢。那红纱帐中蒙着羞帕等待新承恩宠的新娘,不是我的王后。我唯一的王后,此刻正在肝肠寸断中。昭的眼睛微微泛红,氤氲着一片蒙蒙雾气。登基至今,这是他最难熬的时刻,也是他过不去也躲不了的一关。

  放下尊严,放下个性,放下固执,都只是因为放不下一个人。同地湖还是那么美。而昭儿你却已是九五之尊的殿下。红烛燃尽春宵一度,今夜应该是你大婚的旖旎风光。我酸酸的说这些话,我心里痛如刀绞……我以为我退后一步高看一眼就识得大体,可是臣妾做不到啊。

  我明明是你唯一的王后,明知道自己是你心上的唯一,明明跟你说过做好你自己我没关系,可骗得了谁?脚下是我选的路,心却被我亲手撕裂了留在原地。对不起啊昭,我忍不住想要恨你。恨曾给我全部的你,恨我全身心爱上你,恨每每被命运捉弄,恨我不能妥协的心……

  昭,我好累。我明明知晓你的苦痛、你的困窘、你的艰辛,却没资格助益你,陪你坐拥天下。我恨自己一无所有,面对宿命的历史我空历的千年毫无价值!

  太祖和知梦都让我顺其自然,我如今是不顺也得顺了。看得见历史却看不见自己的明天,也许我存在于此全部的意义就是与你相爱一场。那之后呢,我对于你,对于光宗的意义,对于高丽的意义何在?不,也许是我错了。太祖曾经嘱托我不要为未发生的将来担忧,要我珍惜现在。

  昭,我想跟你好好在一起。我所剩无几的余生要跟你幸福共度,那么我就可以忍受眼下的窘迫与委屈。我的心好痛,但痛着痛着也就习惯了,一切苦恼都会过去的。“我……过得很好”她轻轻呢喃着,一遍又一遍。相思觉海深,谁人知妾心。神明会在虔诚祷告中聆听祈祷者的内心吧。

  她闭着眼睛,却看见天德殿芙蓉锦帐春宵红烛。她的心像是被活生生剜出来一样。这呢喃像麻药,企图麻醉过于清醒的神经,然而终忍不住潸然泪下……

  树儿……她的名字哏在喉间翻腾,想唤唤不出,最终默默咽下。她离他这么远,夜色迷蒙,他却分明看见她眼里无法释怀的凄楚。昭痴痴矗立,鄙视自己没有一句能用来安慰的话……听她一遍又一遍自我麻醉的呢喃,他浑身血液仿佛都逆流回了心脏。

  闭上双眼,满腔自责化成两行热泪溢出眼眶。那奔涌的热泪无法抹去他内心尖锐的哀痛,却冲刷着左颊露出被遮蔽的伤痕。那伤疤在泪中蜿蜒,像裂缝渐爬上快要破碎的碗沿……他想现身拥她入怀,告诉她此刻他要留在她身边。然而顾忌彩玲陪在她身旁,他最终只好选择默默离开。

  王的洞房,没有春宵。这是他能为解树做到的。过不去心里的坎就过不去吧。其他人怎么想他不管,他只要她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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