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奥特曼》到《新·奥特曼》,传承56年的情怀:相信巨人,更相信自己...

  儿童节是浪漫的特权——在生活里手忙脚乱的我们,也坚信着“至死是少年”,唯独在这一天拥有着变回孩子的权力。

  变回守着电视机看动画片的我们,变回玩着纯朴游戏的我们,变回拥有的东西无比的小、心中的梦却无比大的我们。

  一方面是外在理性地超越世界,一方面是内心感性地个体抒发,在这两者的自相矛盾间,人类总是寄希望于某种英雄主义,所以,尼采说,“为了能够活下去,他们必须在生存面前安排奥林匹斯众神的诞生”,朗格努斯说,期待着“伟大心灵的回响”。

  圆谷英二则说:

  “我们需要一个英雄......英雄是必要的”。

    2022年5月13日,庵野秀明制片编剧、樋口真嗣导演的《新·奥特曼》上映,两人是打造出神坛上的《新世纪福音战士》的老搭档;自2016年上映的《新哥斯拉》、2021年上映的《新EVA终》以后,庵野秀明也大刀阔斧开启了策划“日本英雄宇宙”,而《新·奥特曼》,就是这一宇宙里的第三部作品。

    更现代审美的身形、废弃计时器设定而改用颜色变化、CG动画代替传统皮套,上映前《新·奥特曼》就赚足了话题度。

    当我们将时钟的指针往回拨动,跳过近年来愈发低龄化的奥特新作,跳过让我们高喊“相信光”的现象级迪迦——

    世界倒退回56年前的1966年,M78星云的身影从天而降,银红色的战士成为守护者,故事被写下了第一行。

    空想、浪漫与友情

  不同于圆谷处女作《奥特Q》里主打的人类对阵怪兽,续作《奥特曼》第一次引入了巨大英雄的登场,受制于彼时的战后日本大环境严令禁止影视作品表达现实,人物被虚构,现实被架空,假想敌成为宇宙怪兽百慕拉,张牙舞爪,不毁灭地球誓不罢休。

    早田进驾驶着飞船,撞上了一个红色球体而牺牲,却在机缘巧合下与M78星云的奥特曼融合变身,用着这份力量保卫家园。

    人们需要一个英雄,他代表正义,永远勇敢,也许会被打败,但绝对不会被打倒,他拔地而起,用格斗技巧和光线技能击倒一只又一只怪兽,最后飞向天空离去。

    以现代的技术眼光去看,《奥特曼》有着诸多的瑕疵,资金匮乏与技术手段的年代性无一不导致了整体观感上的弱点,皮套坑洼不平的硫酸脸、一眼假的手工微缩模型、乏善可陈的动作场面等,甚至在拍摄时未曾考虑过长远的概念引进,都显然无法与今时今日同类型题材的“大制作”与“联动感”媲美。

    但跳脱出技术,《奥特曼》这种“野蛮”的不足却也正是一个时代性IP的起源,在一个个公式化的故事情节中,剧情没有悬念,核心冲突围绕反方角色怪兽展开,科特队与自卫队粉墨登场,难阻怪兽大肆破坏,千钧一发之际主角摁下β魔棒,奥特曼登场,贴身打斗后被短暂压制,彩色计时器跳动,找到怪兽弱点一举击败,皆大欢喜。

    而这,恰巧正是观众爱上《奥特曼》最为首当其冲的原因——它借由正义巨人和邪恶怪兽的斗争,诉说的是守护世界这种最为原始的热血悸动,我们都知道奥特曼一定会及时出现,我们也都知道他最终一定会赢,但这不妨碍年幼时的我们坐在电视机前紧张攥拳、悲伤落泪、兴奋欢呼。

    这并不妨碍,我们都梦想成为奥特曼。

  【空想、浪漫与友情】是《新·奥特曼》的上映期间的主打宣传语,一个IP的经久不衰不在于形式的错综复杂,而在于纯粹的悸动,那份悸动来源于一种虚构的空想,却实实在在打造的是幼稚的浪漫。

  “我们都要成为奥特曼”,这也正是孩子气的友情。

    神性与人性

  而当时间回到2022年,梦想着成为奥特曼的孩子们开始为贷款和首付发愁,时代的庞大内卷漩涡里,没有人再振臂高呼,《新·奥特曼》悄然而至,我们都没能成为奥特曼,也终于心平气和坐下来,感受56年历史的文化内核。

    当我们满心期待奥特曼拯救地球、保护人类的时候,不知不觉为这个空想角色赋予了神性,孩子在电视机前拙劣的模仿是个体的快乐,而神性,却是一场群体的狂欢。

    《奥特曼》热衷于在打怪兽的外壳下,讨论人与自然、政治主题、社会现状的严肃命题,这也成为了往后56年间,这一IP诞生的口碑佳作的统一特点:

  《奥特曼》第23集【故乡是地球】讲述了在美苏争霸期间,某国发射的探测器由于事故没有返回地球,宇航员贾米拉成为了地球的弃儿,独自成为了怪物模样,被杀死后大国们粉饰太平,“为了人类的梦想与科学的发展而献身的战士之魂在这里安息长眠”,一句墓志铭,何以说尽心酸?

    圆谷借角色说出自己心里的讽刺,“伪善者对牺牲者就是这样,挑些赞美之词说说而已”,折射现实之意昭然若揭。

  讽刺现实只会徒增抱怨,所以我们需要奥特曼的神性,需要机械降神为群体的无力感找到宣泄点,所以我们与迪迦一起化身成光,大地与海洋孕育出巨人,也在奈克瑟斯的身影里一窥传说。

    然而当神性的光越亮眼,人性的光也同时变得璀璨,《奥特曼》最为人津津乐道的设定之一,在于初代奥特曼和人类早田进的“合体”变身方式,神性与人性以这种形式碰撞,产生冲突,这更倾向于人类所幻想着与高等文明的对话,仰望星空,畅想宇宙,期待未知。

    圆谷英二也在人性上,倾注了更大的心血与诚意,即使是为故事设计了“奥特曼”这样的神,他也聚焦了人类本身,初代的剧集中随处可见反思、忏悔、幡然醒悟,在强大力量力克怪兽的主线剧情中,人性的光照耀着每一处角落。

    神性与人性相遇之际,奥特曼试图观察人类,而人类则忌惮并崇尚着奥特曼的力量,它们不是硬币的正反面,而是两种对于“英雄主义”的不同诠释。

  你这么喜欢人类吗?

  奥特曼

  “你这么喜欢人类吗?奥特曼”,是《新·奥特曼》的另一句宣传语,来自于佐菲奥特曼,在新作中,他代表的是至上的神性面,试图抹杀地球生命,而庵野秀明以这一视角的发问,让56年后的观众惊觉,奥特曼并没有保护地球的义务,他本就来自于陌生遥远的星球,人类之于他太过轻飘飘。

    这也同样让观众意识到“人类”是一个整体概念,如《三体》提出的黑暗森林法则所言,善意和恶意本就是不严谨的,在宇宙这样宏大的黑暗森林中,一百万个猎手中也会有一万个猎手朝着既定位置发起攻击——事实上,对于宇宙而言,我们的的确确太过轻飘飘。

    理性告诉我们应当以最低程度的善意去设想,去揣测高等文明的威胁,去杞人忧天做出假设,而感性,教会我们去相信,去想象,一刻都不要停下美妙的期待。

  当理性与感性自相矛盾又注定融合,所以人类打造出了《奥特曼》这样的美好故事。

    “你这么喜欢人类吗?”这问题不如交给人类自己,你身为人类,热爱着自己所处的群体吗?当你从奥特曼身上看到了正义与勇气,你是否就可以坚持正义与勇气呢?当你从孩童变成长者,那些经典作品带给你的空想浪漫已然降温,你又是否铭记着最初的悸动?

    在原作第33集【被禁止的语言】中,美菲拉斯星人问出了另一个问题,在新作的预告片中,庵野秀明沿用了这个发问:

  “你究竟是宇宙人,还是人类?”

  原作里早田进回答道:两者皆是。

    最终,人性与神性终于融合,造就另一种形式的和谐美感,代表着“神”的奥特曼见证了渺小的人类秉承着的真善美,而人类也在天外来客的作用下,与自我和解。

    就像我们没能成为奥特曼,却做出更大的努力去好好生活;

  就像用微不足道的电车去撞击哥斯拉,纵使螳臂当车般微不足道,人类也证明了自身价值;

  就像真希波解开了淀真嗣的枷锁,终章的音符在现实里奏响;

  就像初代奥特曼最终离开了地球,人类还是人类,人类也不再只是人类。

    从圆谷英二到庵野秀明,重点从来不在于“奥特曼”、“哥斯拉”或者“EVA”,而在于我们自己。

  六一儿童节快乐,愿你我至死是少年。

    (图片来源于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