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华《文城》:怀抱婴儿寻妻16年,一个谎言,一场辜负,一生错付

  阿强突然问小美:“他为什么不去文城?”

  小美定神之后看看阿强,不知道阿强为什么说文城。

  小美问:“文城在哪里?”

  阿强也不知道文城在哪里,他摇了摇头。

  阿强说:“他不知道溪镇,为什么不去文城?”

  小美再次问:“文城在哪里?”

  阿强说:“总会有一个地方叫文城。”

  是的,总会有一个地方叫文城。

  这个虚无缥缈的文城,是小美的心底之痛,是林祥福和女儿没有尽头的漂泊和寻找。

  余华的《文城》是作者历经八年之后,又一全新长篇小说。

  在这部小说里,主人公林祥福凭着一腔执念,怀抱着出生一个月的女儿寻找妻子16年,最终客死他乡。

  一个谎言,一场不得已的辜负,改变了林祥福的整整一生。

  1.谎言

  林祥福出生在黄河北边的一个村庄,父亲木匠,母亲织布,并教他读书学习。

  他家有几百亩地的产业,雇有帮工,是方圆百里首屈一指的富有大户。

  一家人靠勤劳,靠手艺,攒下了不少积蓄,在小美到来之时,连祖上,已传下有17根金条和三条小黄鱼。

  父母去世之后,给他说媒的不少,但林祥福也说不出什么原因,总之一个没成。

  这一天,来了一对年轻男女,自称兄妹,因去北京寻亲的路途遥远,暂时歇脚到林祥福家里。

  第二天,原本计划离去的兄妹俩,妹妹突然发了高烧,不能下床,男子只能遗憾地跟林祥福说,自己先离去,到北京寻得亲人,再过来接妹妹。

  这个妹妹在林祥福的家一住就是小半年,从深秋到冬天,从冬天到春天。

  男子却一去就再也没回来。

  这个妹妹就是小美,男子是阿强。

  在接下来的日子相处中,小美跟林祥福渐渐有了感情,在过了年之后的二月里,他们草草结了婚。

  结了婚之后的小美一直挂念着哥哥,于是她到关帝庙祈福。

  这一天,小美没有回来,又等了几天,还是没有等来小美的身影。同时,林祥福的金条少了七根,小黄鱼少了一个。

  林祥福变得沉默寡言,他不仅仅是心疼祖上攒下的积蓄,他有更大的困惑,他不明白小美为什么这样一声不吭地走了。

  在他的感觉里,小美不是那样的人,他感受得到小美对她的真心,小美走之前给他做了半个月的食物放在厨房,又给他做了新衣和新鞋。

  有时候他会自责产业在自己手上败家了,但有时候他也会庆幸母亲说的话“纵有万贯家产在手,不如有一薄技在身。”

  幸好他学了一手好木匠的活。

  于是他走街串巷,准备把自己的手艺再学得精湛一些,对小美的期盼和记忆也在时间里慢慢淡化和模糊。

  2.辜负

  麦收前的这一天,林祥福到城里打了几把镰刀,又买了两段彩缎,他想小美既然不再回来,生活还是要继续下去,他总得找个规矩人家的规矩女孩一起过日子。

  可彼时的小美,他都不知道究竟从哪里来,是谁家的女子,甚至连她的生辰八字都不晓得。

  傍晚回到家,他听到房子里吱吱呀呀的声音。

  织布机响起来了,小美坐在那里。

  林祥福又怒又惊,他质问小美那些金条和小黄鱼呢?但小美始终没有回答。

  在林祥福发怒地对着小美并要求她赶快离开时,小美弱弱地告诉他怀孕了,怀上了林祥福的骨肉。

  接下来的日子,林祥福找了媒婆,正儿八经地跟小美办了场婚礼。

  小美离去的日子,有人说是他没有合八字的原因,这一次他找了先生,把小美他们两个的八字合了,放在灶台上整整一个月,这一个月如果家里一切平安,说明林祥福和小美有缘,日子就这样过下去,哪怕摔碎了一只碗,就说明两人无缘,这份婚姻就不能继续。

  很快一个月过去了,平安无事,又很快,小美生下女儿满了月。

  春去秋来,又到了一年的秋天,林祥福在婴儿的啼哭中醒来,他叫了几声小美,没有应答。

  他担心的事又再次发生了,小美又走了。

  只不过这一次,他看了看那些金条和小黄鱼,小美没有拿走一个。

  林祥确对死去的爹娘说,孩子不能没有娘,他要带着女儿去把小美找回来。

  这一找就是16年。

  林祥福是一个憨厚老实,心地特别善良的人,对小美这样的人,有了第一次,一般人不会再给第二次的机会。

  可偏偏是小美怀孕了,林祥福还是在忐忑中接纳了她。

  其实内心他没有一天不担心,但他也是一个有修养的男人,有些事情他没有过多去追问。

  小美就像谜一样,在他生命中到来又离去,她用一场辜负,把原本可以好好过一生的林祥福整个人生改变了。

  3.错付

  就像文中开头阿强与小美对话的那一幕,他们告诉林祥福来自文城。

  所以林祥福怀抱上女儿,把所有的金条换成了银票装在女儿的身上,一路向南,去寻找那个叫文城的地方。

  可是,直到死去,林祥福也没有找到,他却在溪镇停留下来。

  他感觉溪镇人的风俗和说话都太像阿强和小美了,一场龙卷风之后,冥冥之中命运让他留在那里。

  陈永良说林祥福,所有的银票都放在女儿身上,倘若有一天女儿不见了,那些银票不也就丢失了吗?

  林祥福平静地说,女儿没有了,我要那些银票干什么?

  此后,他在溪镇买1000多亩的田地,开办木器厂,免费为各家各户修理门窗。

  他想这应该就是小美的家乡,总有一天能打听到,总有一天能遇到。

  时隔16年之后,林祥福终于如愿了。

  他远在北方故乡的雇工们,来溪镇抬着他的棺材回故里,中途停在小美的坟头休息,那一刻,静静躺着的两个人,终于见面了。

  小美和阿强就是溪镇人,而且是夫妻,在林祥福来到溪镇的那年冬天,一场下了半个月之久的大雪,小美和阿强在那场大雪中祭天被活活冻死。

  命运给了林祥福一种圆满,可这种圆满却变得如此凄凉,令人感慨。

  作者余华说,这是一个蛮荒的年代,结束的尚未结束,开始的尚未开始。

  在时代的洪流中,每个人都在做着自己的选择,有些选择,只关乎自己,有些选择,波及他人的生死。

  小美用一个谎言给了林祥福生活的期待,却又把他推向了生活的深渊。

  我们欣赏林祥福这样一个真男人的性情,却对小美也恨不起来。

  那个年代很多人的命运,自己不能做主,每个人为了活下去,都在挣扎。

  小美偷走了金条,跟阿强生活在一起,她的心里没有一天不牵挂女儿。

  阿强看似衣食无忧的一生,却往往心不在焉,一个人静静地出神。

  他们共同造就了林祥福往后余生,一个方圆百里的富豪,为了寻找孩子的母亲,抛家弃业。

  余华用一座虚无缥缈的文城,向我们讲述了生命中的值与不值,这些留给后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岂是一两句能够说得定的?

  举报/反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