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来无恙

  凡凡走得干脆洒脱。她没有像金彦林那样掏心挖肺的难过。但这并不能说她没有动过情。她是喜欢甚至爱金彦林,尽管她嘴上从来没有说了。他们之间更多是默契,她相信金彦林也能从她的一举一动里感受到。但她并不想用嚎啕大哭来埋葬已经结束的感情。她可以为爱情中的等待和暂别流泪,那泪是幸福的,是有盼头的,却不会为它的结束而流泪。不管是以怎样的局面结束,不管是她主动或者被动的结束,她都不会流泪。那样的泪水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她觉得这破坏了得到爱情时的美好。得到过就该知足。她并不是无情冷血,相反在每段感情中,她都百分百的投入了自己的真心。如果注定留不住,那就不如痛快的放手。

  半年之后,凡凡在爸妈的资助下开了一间花店。花店位于县城步行街的拐角处。这个地方位置虽然稍微偏了一点,但是采光好,一天到晚的都能晒到太阳。凡凡满意极了。店铺门头是用仿真草坪做底,玫瑰花拼起来了“凡人花语”四个字,显得文艺而醒目。尽管店面不太大,凡凡还是留出半面墙做成了书架,一半放花瓶,一半放书。这样不但自己平时闲了可以看,在顾客等待包装花束的时候也不会无聊。

  凡凡的生活平静而规律。每天早上七点起床,在家吃过早饭,就骑着自行车出门了。她喜欢在早晨清新的空气中骑车行走在这个干净的小城里。这个点正是孩子上学大人上班的时候,自行车的铃声此起彼伏,每个人都忙着匆匆赶路。这种匆忙里带着一种希望和力量,它感染着凡凡。凡凡就在这人流里不急不慢地骑着,看着一张张朝气蓬勃精神焕发的面孔在眼前略过,她觉得这才是真正的生活。

  街上的店铺大多九点以后才开门,凡凡算是来的最早的了。不论做什么她都喜欢提前一点,她不想让自己急急忙忙慌慌张张的。打开店门,她并不急于进去,而是等上几分钟,换换店里的空气。早上需要做的事并不多,如果不是头天晚上太忙,她都会打扫好卫生,给花换完水再走,这样第二天的时间就会很充裕。她仔细地修剪完店里的每一束花,就泡上一壶花茶,然后从书架上取一本书,坐在门口静静地等待顾客上门。供货商隔几天会来一次,把她要的货给送过来。这份工作清净又不太无聊,每天在花香和书香中度过,实在是让她喜欢的很。

  时间就这样在悠闲中慢慢溜走。它就像透过玻璃门射进来的阳光,抓不住也留不住。凡凡也不想留住它,她期待时间是往前走的,她总觉得未来一定有更美好的时光在等着她。

  转眼一年半又过去了。凡凡的短发已经长成了披肩长发。她没再剪。妈妈说留长发让她看起来更温柔一点,更像个女孩子的样子。周围的人试着给她介绍过对象,她拒绝了。她相信天意。她觉得好的爱情都是从天而降,而不是刻意安排的。闲下来的时候她也会想到金彦林。喜欢她的人是有,可是都找不到那种感觉。那种只有在金彦林身边才能感受到的踏实和放松,那种让她想和这个人共度一生的感觉。

  路边的玉兰花快要谢完了。凡凡闲的时候会把那些掉在地上的花瓣捡起来。尽管最后的归宿都是垃圾桶,她希望它们能干净整齐的离去。而不是被扫帚扫得粉身碎骨。下午五点多钟,太阳已经偏西了,温暖而柔和。凡凡正弯腰捡着地上的花瓣,一双男式运动鞋在她眼前停住了。凡凡抬起头,看到了一个让她炫目的笑脸。

  阳光并不刺眼,怎么还是眼花了?就算自己有时候想起过他,也没想到产生幻觉的地步吧。

  凡凡后退了几步,揉了揉眼睛。那张笑脸就像定格在她眼前一样不曾离去。

  “金彦林?!”凡凡惊得几乎跳了起来

  “那么大声干嘛?不怕吓着别人。”金彦林依旧温柔地笑着。他张开双手,凡凡一下就窜到了他的怀里。

  “你怎么来了?你怎么来了?”凡凡开心得有点语无伦次。

  “来看你啊。”金彦林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发,就像抚摸一个孩子。

  “两年不见,头发都这么长了。”

  凡凡反身拉过金彦林的手,往店里走去。

  “来,带你看看我的花。”

  “都自己当老板了,不错啊。”金彦林看着被凡凡打理得井井有条的花店,由衷的赞许道。在他心里,凡凡还是那个在学校时不谙世事的小女孩。

  “你上班都几年了,我还不能干点事。”凡凡心里有些小得意。“你是怎么找到这的。”她忽然想起两年前分手后他们从没联系过。

  “你不是跟我说过你家开饭店的嘛?我就一家一家打听啊。还好你们这不大,找了两个多小时。然后你妈就告诉我你在这了。”

  “你见过我妈了?”凡凡又是一惊。

  “见过了。你妈说你老嫁不出去,让我来把你娶走。”金彦林自己都忍不住被自己这话逗笑了。

  “别瞎说了。你怎么跟我妈说的?”凡凡要跟他急了。

  “我就说是你同学啊,别的也没说什么,因为我也不知道你……”金彦林欲言又止。

  凡凡明白他的意思。已经两年没见了,她也不知道金彦林为什么会现在来找她。他们分手的时候都以为这一辈子都不会再见了呢。

  “我妈不管我的事了,她让我自己想好了就行。”

  “为什么啊?你妈以前不是不让你自己找嘛?”

  “我哥离婚了。我哥太老实了,我妈本来想着跟他一起住,可以帮着管着点我嫂子,可谁知道我嫂子闹得家里鸡飞狗跳,我妈实在受不了,就让他们离了。然后我妈就说以后也不管我了,她只想过点清净的日子。”金彦林有些伤感地说。

  凡凡走过去,拿着他的手放在嘴边轻轻亲了一下。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以这种亲呢方式来安慰金彦林。

  金彦林紧紧握住凡凡的双手,然后贴在了自己的脸颊上,很久没有放下来……

  晚饭是在凡凡家的饭店里吃的。爸妈特意给他们留了一个包间,陪着聊了几句就出去了。

  饭后,爸妈叮嘱了店里其他人几句,就带着凡凡和金彦林先走了。

  回到家,爸妈让金彦林在沙发上坐下,凡凡去泡了一壶茶,也挨着他坐下。

  “叔叔,阿姨,我从上大学的时候就喜欢凡凡,我想照顾她一辈子。”不等凡凡的爸妈说话,金彦林先开了口。他一把抓住凡凡的手,用力地攥着。

  “那你父母有什么想法吗?”凡凡爸爸问道。

  “没有。之前有,现在尊重我的想法。”

  “你们家是哪的?从你们那到这得多长时间?”凡凡爸爸以前从没见过金彦林,就断定他不是本地人。

  “河阳的,坐车五六个小时。”

  凡凡感觉到金彦林的手攥得更紧了,手心里开始冒汗。尽管他表面上显得没有那么紧张。凡凡往金彦林的身边挪了挪,金彦林感激地看了她一眼。他知道凡凡正用她看似不经意的小动作向他传递着心意。

  “我们就这一个女儿,说实话是不愿意让她远嫁的。”

  “这个我知道。我家里还有一个哥,跟我爸妈一块住。我爸妈已经给我买了一个三居的房子,如果以后需要,我们可以把二老接过去,我会跟凡凡一起照顾你们,请叔叔阿姨相信我。”金彦林言辞恳切地说。

  “我们相信凡凡”爸爸看了一眼凡凡妈妈,又瞟了一眼坐在金彦林身旁的凡凡。他从女儿脸上的表情已经明白了一切。两年来,他从没见凡凡这么开心过。他不在乎金彦林的家庭条件怎么样,他只希望女儿找到一个真正能让她幸福的人。现在的社会,只要人正派,努力上进,都不会过得太差。他虽然不了解金彦林,但他相信女儿的眼光。

  “这样吧,你回去跟父母商量一下,回头我们见个面,把你们的日子定下来。凡凡就把店转了吧,反正以后要去你们那,就在那边找个地再开个。爸妈给你们出钱再买个车,以后回来方便些。”凡凡爸爸好像下定了决心。

  晚上,金彦林就在沙发上睡了一宿。凡凡的爸妈要去给他开个房间,但他坚持说睡沙发就可以了。明天他要回去了,他想跟凡凡多待一会。

  第二天一早,凡凡送金彦林去了车站。

  临走,金彦林给了凡凡一个手机号。为了凡凡能随时找到他,他来之前特意去买了个手机。

  “闭上眼,再给你个东西。”他故作玄虚地说。

  “什么呀,神神秘秘的。”凡凡一边笑,一边闭上眼。

  金彦林从兜里掏出一个钥匙,轻轻地放在了凡凡的手上。

  凡凡感到手心一凉,睁开了眼。一把钥匙静静地躺在那。她知道那是金彦林家里的钥匙。

  “你就不怕我不跟你去吗?”

  “你要是不跟我去,我就辞了职过来找你,到时候让你养我。”金彦林坏笑着说。

  “好啊,那你来吧,我爸妈巴不得有个上门女婿呢。”

  “上车吧,到点了,该走了啊。”车上的售票员冲他们喊着。

  “我走了,赶紧来,我会想你的。”金彦林拥抱了一下凡凡,不舍的说。

  “嗯。店处理好就去。”凡凡也很舍不得。

  金彦林上了车。汽车缓缓地驶出车站。他从最后的一个窗户探出头,对着凡凡挥手:“回去吧!”

  “等我啊!”凡凡紧追着汽车跑了几步,冲着金彦林大喊。

  汽车转了个弯,看不见了。

  凡凡站在原地,笑望着汽车离去的方向。她知道,不久之后,她也将往那个方向而去……

  一个月之后,凡凡就坐上了那辆车。她并没有打电话通知金彦林,她想给他一个惊喜。

  到了金彦林的家,用金彦林留给她的钥匙开了门。屋子干净整洁,一点都不像一个男生独居的样子。她走进卧室,扑鼻而来的就是一股清新的花香。还是那床蓝白格子的床单被罩,床头多了一瓶正在怒放的百合,这是她最喜欢的花。

  凡凡照例把每个房间都看了一遍,没什么变化。

  她转回卧室,准备拿了浴巾去洗澡。衣柜里居然多了一条粉色的浴巾。她知道这是金彦林特意为她准备的,不禁微笑了一下。卫生间里,还有金彦林为她准备的牙刷牙杯,一条情侣毛巾,甚至连护发素都想到了。这个男生真是太懂她了。凡凡愉快地想。

  洗完之后,她自己吹干头发,就躺在床上睡着了。身体疲累,心情愉悦,人是很容易睡着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只觉得脸上一阵痒痒的。金彦林正拿她的头发在自己脸上拨弄。

  “看你睡得香的,被人偷走了都不知道。”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还什么时候回来的?饭都做好了,起来吃饭吧。”

  凡凡是觉得自己饿了。

  吃完饭,金彦林收拾好厨房,洗漱之后和凡凡一起躺在床上看电视。他怕凡凡来了之后无聊,又特意去把有线电视给接上了。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百合?”凡凡趴在金彦林的臂弯里,看着床头柜上的百合问金彦林。

  “你猜?”金彦林俯下身,轻轻地吻在凡凡的脸上。以后,他终于可以好好守护这个曾带给他无限快乐,也曾让他痛不欲生的女孩了。这是在他心里保存了七年的梦想。如今这梦想就在他眼前,就在他手里。他看着凡凡的眼睛,那眼睛里汪着一双春水,看得金彦林深深地沉醉了。他曾经碎过的那颗心,正被这汪春水细细密密地缝补。他再也不会让凡凡离开自己了。他要用自己的全部力量和柔情,去为她遮风挡雨,呵护照顾她。让她永远像现在一样纯净无忧,开心快乐……

  凡凡明白金彦林的心意。她双手搭上金彦林的脖子,微微抬起头,回应着他的爱。她的心有了归宿了。在这个世上,有了一个可以让她任性随意的地方。不管未来的生活会有怎样的风吹雨打,她都不会怕了,身边的这个人将是她坚实的依靠。她也会陪着他一路勇敢地走下去。他们把自己的全副身心,都毫无保留地交给了对方。他们要用自己一生的时间,去给对方一场春风化雨般的爱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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