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最吓人的文艺恐怖片就是它
文 | Alissa Wilkinson
来源 |《Vox》
译 | Issac
近日,美国出现了一部带有强烈个人风格的恐怖片,被认为是今年最佳文艺恐怖片——《遗传厄运》。这部电影的主创团队——导演、编剧、演员等都没有一个是超级大牌,甚至有的名不见经传,但最终呈现的作品却口碑爆棚,烂番茄新鲜度92%,豆瓣评分8.1。
商业表现上,《遗传厄运》作为一部恐怖片,单日票房(北美6月13日)超过1370万美元,位居第三。那么究竟是片中的哪一点抓住了观众的心?以下文章,作者从电影对观众情绪影响及导演手法等方面作出了评析。
《它在身后》和《鬼书》令人胆寒,但若是用这些影片中的“恐怖”来形容导演阿里·艾斯特的处女长片《遗传厄运》恐怕不妥,后者注定要成为今年夏天最精彩而又令人头皮发麻的电影。
好吧,我说明白好了:这并不意味着《遗传厄运》不恐怖。我向来看电影都是很淡定的,但我第一次看《遗传厄运》的时候,我一直狂叫,有一两次差点儿没爬到我座位下面,搞得我旁边的朋友满脸黑人问号。
但是,大多数时候我只是觉得诡异怪诞,而这恰好就是电影想要的效果。如果你想看一部“恐怖电影”,那《遗传厄运》可不是个正确的选择。用“难以解释”、“令人紧张不安”、“伤脑筋”和“残忍邪恶”这些词来形容这部电影更合适一些。
这算是半部超自然的恐怖电影和半部令人吃惊的现实主义戏剧,讲述了一家人与悲痛对峙的故事,电影想要让观众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感到不舒服,却又觉得不可思议、称心如意,而恐怖元素只占这些原因的一小部分。
从这一方面来说,《遗传厄运》的确是一部恐怖片。从片头开始,你就会感受到一种真正的恐惧,这是一种在灰心丧气和反感厌恶之间交叉的感觉,一开始难以名状,慢慢发展,直到片尾形成高潮。
这部电影讲述的是我们家族传承下来的东西——不是指美好的遗产,而是那种不好的、难以逃脱的事物,有时候对其最贴切的形容是“诅咒”。甚至还有一种更为毛骨悚然的可能,这部电影描述的是在经历了巨大的悲痛之后,家庭成员之间渐渐产生的真真切切的反感与厌恶。
这是一部很疯狂的电影,非常的疯狂。
片子一开始很正常
《遗传厄运》的MVP是托妮·科莱特,她在片中扮演安妮·格雷厄姆,安妮既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也是一位艺术家,她复杂精细的自传性作品在大城市的艺术画廊中展出。
格雷厄姆这个角色充满艺术气息,她需要时而饰演慈母,时而抑郁忧愁,时而癫狂错乱。安妮刚刚过世的母亲古怪而有城府,母女两人之间的关系也是互相折磨——安妮在葬礼上的悼词都算不上赞美。
但是,她自己的家庭生活就算称不上美好甜蜜,那至少也是再正常不过了的。她的丈夫史蒂芬(加布里埃尔·伯恩)是一位精神病医生,充满爱心,又细心周到。
安妮的儿子彼得(亚历克斯·沃尔夫)是一个很普通的小伙子,而他的妹妹查理(米莉·夏普洛)似乎有些抑郁而且脾气怪异——她会为了好玩儿摆弄些奇怪的小人,一直发出奇怪的声音,她还有可能可以见到鬼魂——但是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很多十几岁的小女孩儿也都会做这些事。
母亲的去世,并没有让安妮悲伤,但恰是因此,她心里难受。不过,母亲的离去明显让她如释重负,特别是片中清晰表明了母亲已经和家人们在这个空旷破旧的宅子里生活了很久。
安妮去到抚慰悲伤的支持小组,在那里她遇到了一位名为琼恩的女人(安·唐德)。但与小组中的其他人不同,她的悲伤更多来自愧疚而非痛失所爱。因为她的人生,或许本该是自由的。
虽然如此,但这可是部恐怖片。
《遗传厄运》很快就变得奇怪起来
不久以后,一切都开始陡转直下。我不想透露太多,因为《遗传厄运》的故事十分曲折婉转,以至于观影的部分乐趣在于观众不太能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电影里有些时刻真的非常吓人;《遗传厄运》不适合胆小鬼。但是电影会慢慢地从营造恶魔鬼怪的氛围转变为讲述人的冷酷无情,而这才是真正打动观众的地方。一切看上去都很正常,渐渐变得不那么正常,然后突然出现一些难以解释而令人胆战心惊的画面。
《遗传厄运》对建构清楚易懂的神话不感兴趣,也不想让观众去解决什么神秘问题。它只是让一切变得越来越糟糕。(比如说:片中偶尔会有一闪而过的镜头,镜头里是家中墙上看上去是英语的文字,但仔细想想,会发现这似乎根本不是任何一种语言。)
你可能会说《遗传厄运》有一点长。第一次看的时候感觉是有点长,就好像漫无目的一部电影,但看第二次的时候,一旦你知道故事要怎么发展了,会发现电影更加连贯清楚了。
然而,是导演艾斯特对画面的控制以及对能吓坏观众的事物的直觉,让《遗传厄运》真正深入人心。片头,镜头从混乱的工作室移到玩具小屋,然后缓慢平稳地放大,进入小屋中的一间卧室,床上躺着一个小人,最后我们观众也置身于房间之中,所有的一切都变成生活中的正常大小,
为什么这让人毛骨悚然?我也不知道!这仅仅是一个玩具小屋变成了真实大小的屋子而已,而镜头再也没有升起来,当我们看到安妮在做她的作品的时候,这样的做法又产生了新的涵义。
可能是因为这让我们产生一种想法:我们所认为“正常”的一切事物以及我们认为我们自己做出的所有决定,实际上都是别人安排好的,而我们生活在比我们更“大”的人所设置好的游戏中。
至少这一概念是《遗传厄运》在恐怖之下探索的东西。如同其他有关父母和孩子的超自然恐怖片——《罗斯玛丽的婴儿》《魔女嘉莉》《女巫》还有更多——《遗传厄运》沉醉于探究我们的家世、DNA以及我们无法改变的自身情况是如何塑造我们的未来的。
21世纪的美国人一直以来都相信,无论出身如何,我们都可以选择过我们想要的生活,而电影表现的想法——我们实际上无法控制自己的命运,对于美国人来说,这真的是令人诚惶诚恐。我们愿意相信我们是生活之舰的舰长,是自己命运的主人——我们能够克服DNA以及个人背景的不利因素,成为任何我们想要成为的人。
(从这一点来说,也有人将《遗传厄运》解读为遗传父母的精神疾病而带来的恐惧,虽然这肯定不是这部电影唯一的内涵,但也为电影增加了另一层面的恐惧。)
然而,《遗传厄运》提出的问题是:要是一切都不是这样呢?要是我们无论如何都会屈服于写进基因与星宿里的命运呢?
这种想法疯狂至极。但是这种疯狂一定程度上恰好是《遗传厄运》想要讲述的内容。这部电影久久停留在人们脑海中挥之不去,就像是我们灵魂里的肿块一样。而且全片一直都曲折婉转,却又令人满意。《遗传厄运》就像是一场噩梦,而最终,没有人能够逃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