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孤独寂寞中消失的最美年华

  孙奶奶的故事是听妈妈讲的,孙奶奶的娘家姓刘,和外婆家是同一个村的,孙奶奶出生在一个并不富裕的家里,但人长得眉清目秀,他有一个哥哥,因为家里穷,二十几岁也没娶上媳妇,这也愁坏了孙奶奶的爹娘。

  

  村里总会有些热心的好事者,李瞎婆(她只是因父亲编筐时,一个藤条突然弹出,扎进了她的右眼,留下了终身残疾。)世间的事,谁也无法预知下一刻会发生什么,瞎了一只眼的李瞎婆嫁给了一个有些跛脚的人,生下了三男两女,但三个男孩都相继夭折了,只留下两个女儿,命运的一次次打击并未压垮她,她是前村后屯里有名的热心肠。

  

  有一天,她来到孙奶奶家,神神秘秘地把孙奶奶的娘拉到一旁,说:“他二婶子啊,我看连喜也不小了,该娶个媳妇儿了,你看老王家的老丫头彩凤怎么样?”

  孙奶奶的妈妈搓着两手,说:“彩凤那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那还有啥说的,只是,你看我们家这破狼破虎的,人家彩凤家能同意吗?”哎呀,我说他二婶子,我就把话说透了吧,你家刘连香(孙奶奶的名字)和那孙富贵不也挺般配吗?,要我说啊,你们两家就换亲得了。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孙奶奶的娘说:“那你就给介绍吧。”李瞎婆说:“那你听我信儿,我觉得这一个屯住着,你们两家又都是实在人儿,孩子们又年貌相当,都该结婚了。”孙奶奶的娘高兴地附和着,可不是咋的,我和他爹也为连喜没少犯愁啊,哎,不知这孙发财能同意不?”李瞎婆满脸带笑说:“我看这事有门,这一半天的我就去给你说合去。”

  孙奶奶的娘听了心里非常开心,送走了善良热心的李瞎婆。孙奶奶的娘在心里就开始盘算上这天降的好事了,真是越想越美,竟不自觉乐出了声,晚上在外做长工的刘铁蛋,连喜的爹回来了,孙奶奶的娘特意蒸了一大碗鸡蛋羹,一家八口人就着一碗大酱和米糊糊吃了一顿饱饭。

  

  等几个孩子睡着了,孙奶奶的娘才推了推此时早已酣声如雷的刘铁蛋,告诉了李瞎婆说的话,刘铁蛋说:“好是好,只不过我瞧着老孙家的富贵身子不大好。”孙奶奶的娘说:“哎,就是瘦点,这年头,也许是饿的。”

  黑暗中的夫妻俩再也没有继续说下去,但那一夜,他们谁也没睡,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孙奶奶的娘听李瞎婆说给儿子介绍媳妇儿乐得荤了头,但一听丈夫说怕孙富贵身子骨不结实,头马上又凉了,但又有什么其他办法呢?不这么换,儿子就得打光棍,认命吧。

  

  李瞎婆真是说到做到的洒落人,不到两天的功夫,就来到孙奶奶家报喜,没进门就喊:“她二婶儿,在家没?”孙奶奶的娘应声接出门外,拉着李瞎婆来到屋里坐下,李瞎婆嘴里含着一个烟袋锅,叭嗒了一口,吐了一个烟圈说:“哎呀,那事我和孙发财两口子说了,他们也愿意。

  那个年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能把儿女的婚姻大事给定了。

  

  嫁给孙富贵那一年,刘兰香也只不过18岁,在当时比较封闭的年代,农村更为落后一些,18岁也只不过是个大孩子而已。 稀里糊涂地就做了孙富贵的媳妇儿,好在瘦瘦弱弱的富贵人儿挺好,对小他一岁的连香很是疼爱,俩个人虽然日子并不富裕,但互相关心,倒也算幸福,后来又有了儿子孙家旺的诞生,给这对夫妻俩又增添了不少欢乐。

  

  孙富贵偶尔就会咳嗽,虽然瘦弱,但非常顾家,在一次背柴回来,他竞吐了血,这样的情况之前也发生过,但也都慢慢好了,所以孙富贵也没挂在心上,连香见他多次咳血,就劝他看看,可去哪里弄钱啊,一来二去,不到25岁的孙富贵竞一病不起,半年后,扔下连香孤儿寡母,撒手人寰。那年连香只有23岁,连香哭得死去活来,看着儿子家旺,几次想死的心又被拽了回来……

  早些年爹娘在时,逢年过节娘都要和弟弟在自己并不富裕的日子里挤出一些钱粮,给孙奶奶送来,这期间好心的李瞎婆曾把自己的远房侄子李红伟介绍给孙奶奶,但孙奶奶的娘却极力反对,认为女儿再嫁人是不守妇道。

  

  孙奶奶自从丈夫没了,她把全部的心血都放在了儿子家旺身上,日子虽然苦了点,但她却把儿子早早送到学堂,自己帮本村的财主林家宝一大家子做饭洗衣,林家宝己有家世,但对年轻貌美的孙奶奶还心存觊觎。一次趁他老婆上庙会不在家,想对孙奶奶非礼,孙奶奶挣脱了他,哭着跑回家,她想到富贵,如果他在……哎,哭罢多时,孙奶奶急忙洗了脸,她怕儿子看见。生活就是这样,哪怕你对她万念俱灰,如果你是一个母亲,再苦再难,也要把它藏在心底,装做若无其事迎接新的一天,因为日子总是要向前走的……

  

  不知有多少次,她再也不想踏进林家宝家中半步,但为了孩子,孙奶奶还是忍了。她每天仍旧去林家打扫浆洗,只不过更加小心地躲着林家宝。

  在孙奶奶的日夜期盼中,儿子家旺考上了师范,日子终于苦尽甘来。可就在孙奶奶享受儿孙绕膝的天伦之乐时,人到中年的家旺得了脉管炎,经历了截肢的痛苦,无数次与病痛的抗争,他还是抛下孙奶奶走了,白发人送黑发人,孙奶奶的世界一下子崩塌,她把人生中最美的年华全部给了儿子,儿子是她一生的希望和寄托,此刻,她觉得支撑她的亦不在,她病了,好在孙媳妇的悉心照料,她活到了98岁,带着一世的孤独与寂寞,在另一个世界与富贵、家旺团聚了……

  孙奶奶的一生,如一幅黑白两色的素描画,单一凄美中裹挟着一丝悲凉,24岁,花样年华,却因一种扭曲的社会道德要求让她刚刚绽放就枯萎了。

  

  74年孤苦无依的漫漫长夜,陪伴她的是满天的星斗和皎洁的月光。隔窗望月星满天,一腔心事对谁言?怜望娇儿睡正酣,清泪两行落腮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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