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秀华炼成记:一个屡遭家暴的残疾女子,为何能成为网红女诗人?
7月上中旬这几天,有一个话题频频出现在论坛热搜---诗人余秀华被男友家暴!
原因在于网上流传的一则视频,内容显示当事人两夫妻在一场直播中发生激烈争吵,一方称自己被丈夫掐脖子、扇耳光,还在丈夫手机上发现别人发的暧昧短信,而另一方则指责妻子辱骂自己的女儿。
目前,受害者余秀华发文称丈夫杨槠策已回神农架,并表示感谢其半年的陪伴。
一听到有“家暴”,各路吃瓜群众的好奇心便被调动了起来,纷纷点进各大论坛的话题头条了解了解。
关于家暴,大家的第一反应肯定都是强烈谴责施暴者,毕竟家暴危害巨大,对受害者家庭造成很大的身心伤害,抵制家暴也是现如今全社会的普遍共识。
不过,在谴责家暴的同时,一些吃瓜群众也开始好奇,这个话题的核心人物到底是谁,又是什么身份,为何她的事迹会引起这么大的轰动?
根据官方的资料简介,余秀华,一位来自湖北的农民诗人,其代表作品有《月光落在左手上》《摇摇晃晃的人间》《我们爱过又忘记》《无端欢喜》等书籍,曾获得过农民文学奖、湖北文学奖,被誉为“华语文学传媒年度最具潜力新人”。
而在这些荣誉的背后,则是一段颇为励志的艰辛奋斗史......
1976年,余秀华出生在生于湖北省钟祥市石牌镇横店村,可她自一出生便很快经历到了人生的第一大挫折---身体机能受损。
当时接生婆没经验,孩子一出生便头先着地,导致缺氧,造成了脑性瘫痪,加上那时农村没有健全的消毒设备,孩子很快又感染了破伤风,在医院治疗了20多天,这才捡回一条命,但这也给她的身体留下了不可逆的永久残疾。
两岁大的时候,别人家的孩子已经能下地走路了,可余秀华连坐在板凳上都坐不稳,直到八岁上小学了还不会走路,说话也是口齿不清,在学校也是受尽同班同学的嘲笑。
说起余秀华的文学启蒙,则是在四年级萌生的,当时她给自己班的语文老师写了封“小情书”,没想到老师看完之后表示写得很好,老师的夸奖对余秀华来说就是一种激励,也是她日后走上写作道路的开始。
初中那会儿,学校有每月征文的校刊出版,开始写诗的余秀华写了叫《无名星》,诗中她把自己比喻成一颗小小的无名星,不卑不亢地面对其他比自己亮很多的星星,该诗歌投给校刊后结果就获得了第一名。
但与这不错的诗歌天赋比起来,余秀华的学习成绩却相当不好,从初中到高中,无论怎么努力学习,成绩就是上不去,这背后似乎都是因先天性缺陷而造成的现象。
最终,余秀华选择了辍学,回到家里帮父母打工赚钱,平日生活很空闲,并在19岁的时候就被父母依照村里的“传统习俗”安排婚事相亲,早早地结了婚。
结婚三年后,余秀华写下了自己的第一首诗《印痕》,但直到2005年她在《钟祥日报》上看到了诗人海子的作品并有所感受,这才第一次向杂志社投稿自己的诗歌。
2008年,余秀华开通QQ账号,将自己创作的诗歌发表到网上分享给诗友们;2009年,开通个人博客账号,并起了个昵称叫“云端梦呓”。
当时她在博客发表的第一个动态是账号开通后的心情,她说中午为庆祝喝了几杯酒,心想自己虽是个脑瘫患者,还用着个山寨手机,但现实的挫折无法压得住那天高地厚的野心,即使话说不清,也不妨碍用文字来展示才华。
往后的好几年里,余秀华是一边写诗一边过着吃尽苦头的生活,2012年跟老乡一起去温州打工,期间奈何身体素质太差,干活总是比别人慢不少,每天长时间工作还让身体暴瘦得更严重。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余秀华回到老家,折腾了好一阵子的她只能继续帮父母忙打理农活。
而作为余秀华辛苦人生里的唯一爱好,写诗歌便渐渐成了她最重要的精神支柱,对她来说,只有在写诗时,才能感觉到自己还活着,也只有诗歌会永远陪伴在自己身边。
在温州打工的那段日子里,第一次体会到离乡之愁的她便写了首诗《在异乡失眠》;两年后,余秀华在一个诗歌网站当编辑,直到某天《诗刊》的编辑刘年无意中看到了她在博客上创作的诗歌,顿时感觉挖到了宝藏。
很快,《诗刊》那边便精选了其中的九首诗歌,以“在打谷场上赶鸡”为主标题进行发布,并配上了她的作品《摇摇晃晃的人间》和编辑评论文章。
而相应的,余秀华也拿到了《诗刊》发布的1000元稿费,也第一次体会到了出名的滋味,同年的12月还参加了由诗刊社和中国人民大学共同主办的“最低层的人”诗歌朗诵会。
而这还只是个开始,2015年1月,广西师大出版社为其出版诗集《月光落在左手上》,学者沈睿还写了一篇关于“阅读余秀华诗歌感受”的文章,毫不吝惜地赞美她的才华---
“她是中国的艾米莉·狄金森,余秀华的诗歌是纯粹的诗歌,是生命的诗歌,而不是写出来的充满装饰的盛宴或家宴,而是语言的流星雨,灿烂得你目瞪口呆,感情的深度打中你,让你的心疼痛。”
在媒体宣传的影响下,诗歌《月光落在左手上》的销量短时间内突破10万册,由此成为20年来中国销量最大的诗集。
而真正奠定了余秀华名声大火的代表作,还得数2014年创作的《穿过大半个中国去睡你》,该诗歌一共分为五节,内容着重于抒发女性自我爱欲的痛苦,同时将人与自然的关怀融入自身的生活经历中。
后来这首诗歌被网友们翻了出来,随即不约而同地转发了累计一百万次,很多网友也因此认识了这位名不见经传的农民诗人,余秀华也因此一夜走红。
歌手萧磊在了解了余秀华的事迹后,还将那首成名诗改编为歌曲,再一次爆红全网。
走红后的余秀华,又一次感受到这其中的分量---一时间,各路媒体记者、出版社编辑、部门领导挤满了她家小院,不过余秀华一家子对此却是出奇地低调。
与此同时,中国纪录片导演范俭接到了优酷网站公司的邀请,让他给余秀华拍一部纪录片,于是导演带着剧组人员跟着余秀华辗转多地,这一年间剧组与她同吃同住,逐渐地和对方以及家属建立起信任。
有了信任,也就有了沟通,剧组也就能更好地拍摄到那些生活里的真实素材。
2016年,以其首部个人诗歌集《摇摇晃晃的人间》为标题的同名纪录片在荷兰,当年便获得了阿姆斯特丹国际纪录片电影节的“最佳评委会大奖”。
2017年7月,影片正式在中国内地上映,观众也得以通过电影镜头的角度去更好地了解余秀华的个人世界。
至于余秀华本人,则成为了自20世纪90年代以来唯一一个诗集超过10万册销量的现象级“网红女诗人”,正式被全国的诗友们所铭记。
说起她的诗歌特点,主要是以爱情诗为题材,但又不只限于爱情欲望的诗意表达,还包含着爱的躁动与呼唤、爱的幻灭与实现等复杂又真实的意蕴,借“爱情”之名进而引发诗人对生存、真理、死亡等形而上的核心问题。
此外,余秀华的诗歌兼具古典的意趣和现代的抒情,用灵动的语言来传达主体里的真实用意,以女性为创作基调,以自身经历表现底层女性的生存之痛,但又没有那种凌厉的性别对抗姿态。
总的来说,余秀华的确是一位中国现代杰出诗人的代表之一,她在中国诗歌界也是颇有地位的人物,这也能明白为何家暴一事会引起广大群众的关注,绝不仅仅是家暴问题这么简单。
事实上,对于熟悉余秀华的网友来说,她的感情经历也的确是让这件事广受关注的第二大重要因素。
或者说,正是她那坎坷的感情经历,才造就出了她如今的文学色彩,正如她的诗歌《印痕》所描述的---在泥水里匍匐行走。
前面讲过,余秀华在19岁的时候就已经被父母推搡着去嫁人,而那时的她还不了解何为婚姻,最多也就对一个同班男生产生过朦胧好感。
就这样,她嫁给了一个比她大13岁的男人---尹世平,不过很快余秀华觉得他靠不住,便要求着要离婚,但父母和丈夫坚决不同意,只能选择妥协。
残疾人出身的她,在与丈夫柴米油盐的相处中逐渐地看清了自己在他心目中的位置,有时甚至到了可以被人用价格来衡量的地步。
在成名前的那段坎坷岁月里,两人关系更是降到冰点,互相看不顺眼,男方不懂女方为什么喜欢写诗,女方也忍受不了男方对她的冷漠和暴力。
“他喜欢跳舞的女人……他揪着我的头发,把我往墙上磕的时候,小巫不停地摇尾巴......”
而成名后带来的利益,让余秀华有了更强的反抗底气,她不再妥协,毅然选择了离婚,还送了对方15万元和一套新房,作为离婚和彻底断绝关系的补偿。
“对某些男人来说,离婚也许就是甩掉一件旧衣裳;但对一个女人来说,就是甩掉一个制度,呼吸的空气和从前也是不一样的。”这是余秀华回忆当时离婚后的最大感慨,她从不后悔自己的这个决定。
甩掉了前夫,“重获新生”的余秀华开始去追求真爱,然而先天上的缺陷一直是她求爱路上最大的绊脚石。
余秀华曾回忆道,自己爱过的人虽然没几个,但是过程无一不是痛苦的,最特别的一次是拍摄期间,她向一位年纪较大的文人表白,遭拒绝后她哭了整整一晚,结果搞到严重胃痛吐血。
尽管情路崎岖,可是余秀华依然表示:“爱了再说吧,大不了再受一次伤害吧。”
她对于爱情的渴望程度从那些诗歌内容便可见一斑,她敢爱,也敢恨,爱得义无反顾,却也要爱得自由;不放过任何机会,也绝不甘愿被情所困。
终于,在2021年余秀华通过短视频认识到了90后养蜂人,也就是开头热搜话题上的男主角杨槠策。
早在2015年,杨槠策就读过余秀华的诗歌,并被其深深吸引,在两人互相认识后开始加好友聊天增进感情,那时候,余秀华因为酗酒较多导致胃部出问题,杨槠策还寄了神农架的蜂蜜给她养胃。
最终,在平安夜那天晚上,余秀华和杨槠策初次见面,正式确立了关系,还在各自的社交平台上撒狗粮。
据杨槠策说,余秀华有很多地方令他着迷,而余秀华对此也是高调示爱,以此表达心中那份找到真爱的喜悦。
恋爱期间,那时余秀华天天喝醉到不省人事,杨槠策就会把她背回宾馆洗干净,衣服、鞋子也洗干净,贴心地打理好一切。
甚至在今年的妇女节,杨槠策还包了一架直升机带她去看神农架的山峰和大九湖,那一刻,余秀华难得地感到发自内心的高兴。
假如这场家暴没有被公开,或许大家还以为两人依然沉浸在热恋中,没有想到这次反转竟然来得这么快。
说起这次的家暴事件,男女双方都各执一词,认为问题错在对方。
余秀华表示对方虽然对自己很好,但同时他脾气也暴躁,不仅掐她脖子,还打上百个耳光;而杨槠策则称自己还爱着对方,奈何她酗酒后行为失态,骂了全家所有人,不止是女儿。
最重要的是,杨槠策在事后的一次采访中还这样宣称:“把一个爱她的人逼着动手打人,真的是我一个人的错吗?”仿佛将责任全怪在别人头上,觉得自己没有错。
目前有知情人士透露,两人已经分手,据说他俩还没有开始领证,另外在湖北当地警方的调解下,两人达成协议,杨槠策向余秀华赔礼道歉,余秀华也不再追究此事引发的法律责任及经济赔偿。
而关于道歉,杨槠策还向媒体公开了发给余秀华的三页道歉信,信中内容字里行间都是对人家说“对不起”,还不断地反思自己的过错。
可是不管怎么说,既然都已经家暴了,那说再多的道歉也无法挽回这段感情了。
外界在讨论余秀华和杨槠策的爱情和家暴等话题时,其中牵涉到的争论太多太多,评论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观点看法,有多数人指责男的纯属是图人家名气大、想抱大腿,根本不是带着真爱来的。
也有一些人希望余秀华能够不再这么恋爱脑了,要学会一个人过,或是不要婚姻......
这其中还有一些较为中肯的观点,比如这位网友分析道,余秀华是个非常特别的女人,一方面她渴望体验那种健全美好的爱,可是她的内心又极度敏感,自尊心极强,绝对不会遮掩和隐忍。
在TA看来,一般男人或是大多数普通人都不懂得欣赏她那颗的坚强又脆弱的灵魂。
两人在一起的理由,有所企图是真的,但未必就是坏的那种,杨槠策可能真的是因为欣赏人家的才华而喜欢她的,余秀华也同样真的是因为从他身上感受到了那份爱而去勇敢求爱的。
只是,两人又因为性格方面的缺陷产生了不可调和的尖锐冲突,最终才演变成如今的境况。
杨槠策出手打人已经可以看出他性格的问题所在了,这里不多叙述,而余秀华的问题则是与她的成长生活环境密不可分。
本来,残疾人的身份就已经让她从小就缺少足够的关爱,每天只能靠写诗歌来慰藉心灵,而且你也知道,一个文学家的生活越糟糕,TA就越想在自己的世界里表达对美好事物的向往。
另一方面,从小缺爱的人都会在长大后试图从男女情愫上来找回那缺失的精神世界,这在余秀华的诗歌上可以明显看出。
再者,现实中失败的感情经历也会强化她的自尊心,让她更不愿意在爱情关系上低头,自卑又自尊,在勇于求爱的同时,也不愿被爱所伤,或者说,这也是诗人的一种偏执吧。
也许,正是因为内心曾经受到太多的伤害,余秀华才无法忍受别人在感情上对她有意见,可她的内心又强烈地渴求那份真挚的爱情,宁愿继续被伤害也决不放弃。
在爱情上,她比任何人都坚强,但也比任何人都脆弱,这便是余秀华,一个褪去诗人光环下会显得普通且独特的女子。
关于家暴后的讨论,我无心参与,只希望未来她能真正遇到自己的“一生所爱”,而且更不用为此等上一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