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满了人性堕落的《人间失格》,为什么被奉为经典?

  “生活压力越来越大,不管自己怎样努力,都是没有用的。”

  现在越来越多的人对生活表现出无力感,甚至消极避世,混沌度日。

  一位日本作家,如实地记录下自己颓废的人生,和当时虚无混乱的社会。

  他对生活采取自嘲的态度,以“私小说”的形式把自己内心直截了当地暴露出来,直逼读者的灵魂,读后让人感受到强烈的共鸣。

  他就是日本战后文学的代表作家——太宰治。

  《人间失格》这部作品集收录了他在战后的代表作《微明》《斜阳》《樱桃》和登顶之作《人间失格》。

  他的作品几乎是以“半自传体”的形式描摹生活,他笔下的人物都带有他自己的影子。

  他的人生也在故事中连成了线,从作品中得以窥探他脆弱而敏感的内心。

  01

  悲剧的童年造就了性格的缺陷

  太宰治生活在一个大地主家庭,他的家族是当地首屈一指的地主富豪,父亲也以名士身份活跃一方。

  他是兄弟姐妹十一人中的第十个孩子,上有五哥四姐。

  他的父亲性格强势,不听孩子内心的想法,母亲体弱多病,再加上子女众多照顾不过来,他的童年是由保姆带大的。

  他的作品中也描绘了他被保姆、仆人侵犯的经历,而造成他悲剧的缘起就是他的父亲。

  父亲将自己的意志强加给他,逼迫他不得不服从,不能违背。

  《人间失格》中他描述父亲在给孩子们带礼物时,不满他想要书,而想让他改成玩具狮子。

  在填报志愿时,他想要考进美术学院的愿望也被父亲否定,而是要求他考入大学,未来从政。

  父亲对他的强硬态度,使他变成讨好型人格:

  别人送我的东西,无论多么不投我所好,我也不会拒绝。对讨厌的事物不敢明说,对于喜欢的事物,也像做贼似的畏畏缩缩、惴惴不安,令我倍感痛苦,而这种难以言喻的恐惧又使我苦闷不已。

  后来他因为生活不顺,而与银座某西式酒馆的女服务员一同跳海后,他的父亲也从此和他断绝往来。

  最后当他从大哥口中得知父亲去世的消息时,他这样描述当时的心情:

  “那个一刻也不曾离开心田、既熟悉又可怕的存在,已经倏尔消失了,自己那装满苦恼的心壶也登时变得空空荡荡的。”“我甚至心想,自己之前那苦恼的心壶之所以如此沉重,莫非都是由于父亲的缘故?想到此,我就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甚至连苦恼的能力也丧失殆尽。”

  在后记中,他借由酒馆老板娘之口说,“都是他父亲不好,我们认识的叶藏,又直爽又乖巧,要是不那么喝酒的话,不,即使是喝酒……也还是个像神一样的好孩子呢。”

  父亲的干预,使得他卑微怯懦,不敢为目标而争取,只能浑浑噩噩,麻痹自己,造就了人生的悲剧。

  02

  对污浊的现实失望厌倦

  太宰治出身贵族,却对贵族阶级嗤之以鼻:

  我对于所谓上流沙龙那俗不可耐的“高尚”简直作呕,一分一秒也无法忍受。

  他回忆起幼年经历的一件事情,父亲在政党活动中发表开场致辞。

  演讲结束回家的路上,他听到平日与父亲交谊甚笃的所谓“同志”,以近乎愤怒的口吻批评父亲的致辞一点儿也不精彩。

  而后,这群人顺道来家里小坐,他们却用一种仿佛喜出由衷的神情,跟父亲说今晚的演讲极为成功。

  这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例子。类似的经历,令他感叹:

  “彼此间相互欺蒙,而且不可思议的是,双方竟然都毫发无损,甚至似乎毫不在意彼此的欺骗。如此高明因而也称得上是光明磊落、公平而令人欣愉的人间失信的例子,在人类生活中俯拾皆是。”

  “我对于道德教科书般的正义,或道德什么的毫不关心,但是那些相互欺骗着却又光明磊落、公平而欣愉地生活,或者似乎从中获得了生存自信的人,却实在让我无法理解。”

  正因为他看到了上层阶级虚伪的本质,他认为人是可怕、难以理解的,因此变得“恐惧人类”,因此“殚精竭力装痴装傻以讨好人类”,甚至“与人类生活相对立,以致夜夜啖尝这地狱般的痛苦”。

  他不愿融入这个群体同流合污,也感到人类对他将信任之门重重关闭。

  因此他有着“无法向任何人倾吐的孤独气息”,这被许多女性本能地嗅捕到,让很多女人都“巴不得为他做些什么”,这便是日后他“被女人乘虚而入的诱因之一”。

  03

  为情所伤三次自杀

  现实中太宰治曾因不得志自杀5次,在小说中他描绘了3次自杀的经历。

  第一次是在银座某高级西式酒馆里,他受到女服务员恒子意想不到的垂爱,她陪他喝酒,负担酒馆的花销。

  她讲述和丈夫来到东京后丈夫犯下诈骗罪被送入监狱,也许是“不幸的人总是对别人的不幸感受特别敏锐”,和她在一起他感到安心舒适。

  一夜欢愉之后,第二天早上,他就远离了她,因为他认为“和曾经上过床的女人再度相遇,她们很可能像烈火轰雷一样怒斥自己”。

  当他因和朋友喝酒却没钱时,他再一次到银座找到她,他与恒子同是疲弊之人的亲近感涌上心头,让他觉得隐隐的怦然心动。

  第二天,她第一次口中迸出“死”这个词,似乎也对人类的生活感到衰疲至极,而他也对金钱、女人、学业等烦忧而感到无法苟活下去。

  他们在镰仓跳海自尽,她就此殒命,而他被救起。从此他被学校开除,与亲人断绝联系。

  第二次自杀是在他结婚后。

  他和酒馆对面香烟铺老板的女儿由子结婚,他被她从未被任何人玷污的童贞所打动。

  婚后他戒了酒,全身心地投入到职业漫画创作中,他的心中隐隐升腾起一股甜蜜的情绪,觉得自己越来越像一个真正的人,但他之前的损友又再一次找到他。

  他生性软弱,禁不起别人诱惑,又开始喝酒。

  一天他们喝酒后回到家中,发现他的妻子被之前找他画漫画的商人侵犯,但由于他的怯懦,他甚至忘记出手去解救由子,只是久久的呆立着。

  朋友大声干咳后:

  “他像逃命似的一个人冲回天台,躺在地上,浑身极度恐惧。

  从那晚起,他越发对世间所有的一切失去信心,越发对人产生无止境的怀疑,从此诀别了对人世生活所抱有的全部期待、喜悦、共鸣。

  仿佛被人迎面一刀砍中眉间,日后无论与任何人接触,那伤口便会隐隐作痛。”

  他鼓不起勇气当面质问她,以至于被惯有的不安和恐惧纠缠得回肠百转,痛苦不堪。

  一天半夜,他喝得烂醉如泥才回家,发现一盒安眠药,他一口气把一整盒药送进口中。

  后来他昏睡了三天三夜,醒来后说了一句“我要到没有女人的地方去”。

  没想到这句话会成为现实。

  自从安眠药事件后,他的身体明显消瘦,四肢也酸软无力,但照例用价廉质次的烧酒来慰藉自己,把身体弄得越发糟糕,然后开始吐血。

  他到药房,老板娘为了让他戒酒给了他一盒吗啡注射液,后来他对吗啡上了瘾,当他真正意识到,药品是比烧酒更可恨更肮脏的东西时,他想死。

  无论我做什么,无论我怎样做,都是徒劳的,只会丑上加丑,避了坑反而落了井。我已不配奢望骑自行车去瀑布游玩之类的事情,唯有在污秽的罪恶上不断堆叠卑劣的罪恶,让苦恼越来越多,越来越强烈。

  于是,他开始筹划第三次自杀,但当他决意自杀的下午,他的看护人来看他,规劝他住院治疗。

  他“俨然像个毫无意志、毫无判断力的人,只知道嘤嘤啜泣,最终还是唯唯诺诺地听从了他们的安排”。

  他进了医院后才发现,这是一所里面全是男性精神病患者和男看护的疯人院。他“已彻底丧失做人的资格,已经彻底变成一个非人了。”

  小说中最后他的大哥接他出院,带他回乡下疗养,从此不再回东京。

  “一切都将过去。在这个有生以来,仿佛置身十八层地狱般一直痛苦不堪地生活在其中的人类世界里,唯一可以视为真理的东西,唯此而已。”

  在现实生活中,他并没有回到家乡,而是继续在东京过着不怎么如意的生活。

  他结婚生子,接连有了大女儿、儿子和小女儿。其间经过一年半的疏散避难,历经波折。

  他对家务事是撒手不管,但心里也爱孩子,他除了写作就是喝酒,还结交了几个女性朋友。

  他和情人太田静子生有私生女治子。

  后来他和女粉丝山崎富荣一起跳水殉情自杀。

  04

  结语

  太宰治的悲剧源于他的家庭和所处的环境,他生活在战争年代,在猛烈的炮火下,个人的力量是渺小的。战后失败的情绪蔓延,到处充满压抑苦闷的氛围,人毫无出路,迷茫不知所措。

  虽然时代已经不同,但读《人间失格》时也会看到自己的影子。

  其实我们也像他一样有时被世态炎凉、人情淡薄所伤害,而不得不故意装作坚强,外表嘻嘻哈哈,内心早已千疮百孔。

  有时会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在激烈竞争的社会中艰难生存,困于又穷又忙的生活,想改变却又不知从何出发。

  也想逃避现实,但面对年迈的父母、年幼的孩子,不得不扛起肩上的责任,直面困难和挑战。

  我们生活在一个机遇与挑战并存的时代,愿我们在发现人间失格后,依然怀有希望,不轻言放弃,相信总有一扇门会为我们打开。

  作者:洋葱,精读读友会会员。一个世事洞明、人情练达的女子,想和你一起深度思考,改变人生

  举报/反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