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湄公河行动》，“还不错”

　　

　　田欢

　　导读

　　和欧美动作片，或者香港警匪片，甚至是导演本人的枪战片比，《湄公河行动》大概只能算作中规中矩——但在走出电影院的时候，我已经明白了为什么《湄公河》获点赞无数——因为我看到了同期其他上映电影的海报和排期。嗯，我选择的是一部佳片。

　　我看《湄公河行动》，是一家人扶老携幼去贡献票房的。一来因为是假期，二来父母刚刚看过这个题材改编的电视剧《湄公河大案》，兴趣正浓。难得有一部老头老太也感兴趣的电影，大家都挺高兴。出门前我还费劲巴拉从家里找齐了每个人的3D眼镜或镜片。到了影院才发现多余了，竟然是2D片。电影还没看，已经被这良心之举所感动。看完问我妈：“怎么样？”我妈说：“还不错，可不如电视剧。”“为什么？”我问。我妈说：“电视剧是真正讲破案的，这个没有。”

　　其实不单是我妈，在“还不错”之外，我也不太理解这些天《湄公河行动》获得的大规模激赏。片子好吗？要看跟谁比。如果是放在国产大片这个范围里，那《湄公河行动》显然比上一部能让我们记住的“国产灾难大片”——《超强台风》进步了几个世纪。那部电影曾经贡献出出塑料鲨鱼、模型汽车、市长举着山寨手机营救一条小金鱼等一系列经典桥段，给全国人民带来了无限欢乐。这么一比，《湄公河》制作严谨，场面宏大，充满开拓性。多年来，也只有在这部据说是得到了公安部大力支持的内地影片里，中国观众才能看到血腥杀戮、大规模枪战、爆炸和破坏力极强的追车追逃场面。尽管这些场面都发生在境外，尽管它们已经是全世界动作片的标配。就冲这点，我真心希望公安部能督办更多大案要案的电影，也许有朝一日我们真能看上国产007或碟中谍呢。

　　如果和欧美动作片，或者香港警匪片，甚至是导演本人的枪战片比，《湄公河行动》大概只能算作中规中矩。该有的都有，却毫无新意。某些场面为动作而动作，冗长而牵强。比如娃娃兵当人肉炸弹炸毁四国联合行动指挥部那场戏。场面之大，让人想起美剧《国土安全》第二季结尾那个经典的、近乎一锅端的会议炸弹。但《国土安全》炸出的是一个有血有肉，承前启后的大坑。它使得男主角完全没有洗白的可能，必须被迫逃亡，又引出了究竟谁是高层内鬼这个重要问题，能让观众们在两季之间将近一年的间隔期里保持温热的好奇心。《湄公河》炸出的却只是一个废墟，其功能无非是再次说明敌对势力十恶不赦，和把孙淳扮演的、并未直接参与战斗的我方禁毒局局长炸成了重伤，在病床上对张涵予交代了一句“一定要尽快抓住糯康”无关紧要的话。伤得真不值。

　　当热情的观众把《湄公河》看做国产类型电影的希望之光，我们其实默契地忽略了那个土土的开头案情简介，结尾的升华拔高，还有两位官员对彭于晏角色说教式的盖棺定论……

　　不仅如此，主要演员之间的对话风格也时时让人出戏。反而是那些我们叫不上名字的外方演员——他们有的颜值超高，有的有点奇形怪状——包括毒枭武装里的儿童团演员们，都显得更真实可信。两个娃娃兵懵懵懂懂用手枪赌命爆头的情节，甚至被夸成了“神演技”。但这难道不因为他们是外国人么？对中国观众而言，他们的面孔、气质、神态生来就是陌生的，和那片陌生的土地相得益彰。何况他们一直说着我们谁也听不懂的语言。

　　有趣的是，这种陌生感，也许在导演那里也存在。按说获奖不少的林超贤导演，拍文戏不至于这样生硬。但或许恰恰因为他的香港身份，林导演表现得更为拘谨，对真实的内地人怎样说话、怎样生活也更加隔膜。动作片里那些可以提升逼格、添加情怀的宝贵抒情时间，全浪费在了彭于晏怀念受害女友，张涵予看女儿照片这些烂俗桥段上。唯一一场正面人物聚餐群戏，拍得像公司新入职员工破冰——大家轮流自我介绍，身份职务加外号，再来一两句让人犯尴尬症的笑话。看得我们恨不得拉导演坐下来，告诉他把人物拍得有血有肉，并不是骂几个脏字就够的；警员在对讲机里接受上司指令，说声“收到”也不至于那么七情上面。最起码，林导演可以看看去年的《烈日灼心》，看段奕宏和邓超演的内地警察什么样。

　　但，这不是原来的林导演吧？我真的已经很难把现在的他和多年前那部邪魅的《江湖告急》联系起来。那时的江湖大哥梁家辉穿花衬衫红西装，表情贱到无敌，比较正经的台词是这样的：“我有一个情妇，因为我有一个老婆。我有老婆，所以我才有情妇。”而“如狼似虎”的老婆吴君如正值演艺生涯巅峰，扮演着她最擅长的市井姑婆。那时林超贤还跟陈嘉上一起拍过另类警匪片《野兽刑警》，力压当年大热的《暗花》，得了五项金像奖。这些电影风格已经和香港的旧时味道一样一去不复返，十多年后林导演来到内地执导一部扬我国威的动作大片，这是好事。可惜的是，导演似乎把“拍国产片”与“拍得接地气”对立了起来，这让我们没能更加尽兴。

　　话说回来，在走出电影院的时候，我已经明白了为什么《湄公河》获点赞无数——因为我看到了同期其他上映电影的海报和排期。嗯，我选择的是一部佳片。(编辑 李二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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