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片人张妍：《理想之城》对观众是个挑战｜制作人访谈录
灰暗的色调、不修边幅的妆容、第23集才确认恋爱关系结果第31集就分手了···《理想之城》不论是画面还是剧情，都与以往国产职场剧格格不入。
但也正是这些特别，凸显了它的真实性，解决了一直以来困扰职场剧口碑的关键问题：悬浮感重。
经历过职场生活的人都明白，职场中尤其是大集团里，不会有一心恋爱的霸道总裁，只有懂得权衡利弊、运筹帷幄的领导，没有仅靠着单纯善良就升职加薪的员工，只有素颜穿着格子衫又天天加班的打工人。
《理想之城》把职场最真实的一面展现得淋漓尽致。
当谈到这部剧为何聚焦于职场群像而非爱情线时，制片人同时是爱奇艺奇爱工作室的负责人张妍反问：“在现实生活当中，恋爱究竟占了年轻人职场生活的多大比重？”
这个现状很多人都懂，但最终能拍出《理想之城》现在的样子，是一场需要创作者不断坚持的冒险。
观众需要怎样的国产职场剧？
现实题材作为近几年荧屏主流，在各大平台的片单里也占据主要份额，爱奇艺发力自制剧后一直在该领域寻找优质项目并希望能有所突破。
早在2018年秋交会上，《理想之城》的原著《苏筱的战争》便官宣将拍成电视剧，爱奇艺也有所接触，但因种种原因，直到两年后才最终启动。
“19年底，晓晖总（爱奇艺首席内容官王晓晖）和戴莹总（爱奇艺高级副总裁）其实是在导演和主演还没定，只有剧本明确的前提下，就非常果断地定了这个剧。”张妍回忆道。
接下来，制片人、导演、编剧和团队一起又在原来的基础上对剧本的情节架构、人物、故事等方面做了精修，尤其是职场群像戏的打造，“这个职场不再是一个披着谈恋爱外衣的职场，它是一个非常扎实的职场。”
这是他们要找的突破点，也是让张妍觉得最有挑战也最有信心的地方。
在他们的共识里，《理想之城》的人物必须要丰满，绝对不能脸谱化。“它没有绝对的好人、坏人，每个人都是丰富的，而且很生动。”
哪怕是戏份较少早早“下线”的陈思民，都会有让人唏嘘、感叹的地方。
而作为提拔苏筱的伯乐，汪炀在天成核心利益面临受损的时候，也会和其他人一样写信让苏筱下台。
即便是和苏筱有恋爱关系的夏明，在“让天科从集团中独立”这件事上，也屡次站在她的对立面。
《理想之城》中的职场，每个人都有自己完整的行为逻辑并且具有说服力，人物丰满、层次分明，这很打动张妍。
“我们老说做中国人的职场戏，因为中国的职场是有特殊性的，它不像我们看的美剧、日剧里的职场，人情世故是不可回避的，所以《理想之城》里面还有展现中国人情世故的一面。”
同时，《理想之城》还展现了两代人职场观念的碰撞。
以赢海集团创始团队为主的老一辈职场人，做事重关系、讲迂回策略，而以苏筱、夏明、吴红玫、何从容为主的新一代职场人，工作中更注重专业能力，会打破常规灵活办事。
张妍认为，职场代际关系是当下年轻人正在经历的，剧本在这一层面的设计会很好引发年轻人的共鸣。
这是两种完全不同的职场价值观或者说是两代人的人生观，是不同时代的理想主义与现实主义的碰撞。
“责编曾经想到一句slogan，就是‘我们都是在一次次的放弃中变得平庸’。苏筱恰恰就是这个反面例子，她就是在每次的坚持中实现了理想。”
而《理想之城》最终想表达的就是拥有理想的年轻人如何在现实的环境中实现抱负。
艺术表达需要创新
快餐时代久了，观众也会逐渐适应爽剧模式，每集解决一个故事，主角的发展更像在游戏中打怪升级。
而《理想之城》人物情节之复杂，角色表达之克制，台词之隐晦，不能满足部分观众“一目了然”的看剧需求，也不适合倍速观看和当成“下饭神剧”。
在确定要做这个项目的时候，张妍也曾担心过市场的反馈，因为以往把职场戏拍成爱情戏的项目里也有很多成功之作。
就连她在熟悉剧本之后看成片的过程中，如果中途有事离开一小会，回来再看都会错过一些重要细节。
然而事实上，正因如此才让张妍有更多反思，“之前的职场剧做法，取得了不错的影响力，但是都要这么做吗？我们有没有更现实的、更真实的一种做法实现职场剧的表达呢？”
《理想之城》里不是所有角色都有光鲜的外表。
前期的苏筱时常灰头土脸，穿着廉价又不时尚的衣服，背着和施工现场色调一致的双肩包来回跑。
她的闺蜜吴红玫也同样如此，永远只有一个发型、戴着同一个黑框眼镜。
有时候他们会开玩笑，说导演才是片场穿得最时尚的那位，“我们既然是做现实题材的，又是建筑行业的剧，至少要做到每一个人都像是这个行业里走出来的人。
如果在这个环境中苏筱打扮得非常时尚，全身大牌，像很多都市剧做的那样，其实是非常违和的一件事，她怎么穿着这身衣服去工地，怎么在天成那样闭塞的环境下去工作？”
再加上办公室偏暗的色调和角色完全没有化妆、磨皮、调亮的脸，以及在这种氛围烘托下更侧重职场众生相的情节，这部剧很多创新之处都挑战了观众的既有审美和观看方式。
“比如说可能观众习惯了追女主跟男主的感情线，但是现在都三十多集了，感情线并没有占到很大篇幅。这个对观众来说可能是一个挑战。”
但主创们多次权衡之后，还是想试试在职场剧里不止于谈恋爱行不行。
“以真实的职场人的生活场景来看，一部职场剧所承载的恋爱比重，可能恰好是现在这个比重才是正常的。”
张妍认为，“艺术表达一定不应该是统一的，如果大家都复制原来的做法的话，那就没有创新了，时间长了观众也会审美疲劳。”
用工业化手段，做“T”字型项目
《理想之城》并非张妍的第一部代表作，《棋魂》《鬓边不是海棠红》都是奇爱工作室的优质项目，更早之前还有被称为青春校园剧天花板的《最好的我们》。
在长期做制片人的时间里，她渐渐摸索出一套做口碑剧的方法论，像人力资源按照“T”字型知识结构寻找优秀人才一样，她也会有意地以此为指导来制作优秀项目。
“T”型知识结构要求人员不仅在横向方面有广博的知识面，而且纵向方面要有较深的专门学问。
在影视行业，张妍认为，一个好的项目既要有方方面面扎实的基础，也要有独特性、创新性。
“T”字的一横，是指“如果一部剧是所谓的头部剧，那每个环节都要达到头部的水平，它才有可能成为头部。”而一竖，就像漫改之于《棋魂》，京剧之于《鬓边》，职场群像之于《理想之城》，是基础之上的创新点。
“创新其实就是对固有东西的一份继承和挑战，有可能被接受，也有可能不被接受，但是我们要找到它的差异化优势。”
与此同时，科技发展带来的影视工业化进步也在改变行业的很多固有法则，对制片人提出了很多新要求。
“我们这群做内容的人可能更偏文科生思路一点，但我们现在越来越体会到理科生思路也就是科技的那一部分给我们带来的好处。”
《最好的我们》上线的时候，张妍和同事们会从内容角度出发，加上自己的经验，去思考宣传点、预测未来数据走势。
2010年开始，爱奇艺开展了大数据业务，并逐步搭建起面向制片人的专业数据服务系统PBIS，通过IP评估、流量预测等预判项目前景，辅助项目决策。
“现在我们系统的精确预估率甚至能在内容上线的第一天、第二天预估出一个很接近它最终播放的数值。”
智能化制作手段的加入让项目品控变得可视化，极大提高了项目组的工作效率，除了后期的宣传运营，在前期开发制作过程中大数据也可以辅助她们做好前向管理。
“比如说这样一个题材，这样一组人马，在市场上占有率的空间底线是什么、高线是什么，会在哪个范围内，比如说我们的投资规模、不同题材每一部分生产成本的配比大概是什么样的区间值。它能让我们的艺术创作变得更可控、更合理。”
除了大数据，《理想之城》的拍摄上也用到了不同以往的更高科技的手法，比如LED屏的使用。
“所有你们看到的外景，比如天科、赢海集团，甚至苏筱家那个阳台的外景都不是实景，是LED屏。原来老的方式就是绿布，然后再做特效，现在都是拍摄素材投到LED屏上。”
这些创新手段的加入不但增加了演员在表演过程中的代入感，也是整个创作团队想要呈献给观众职场剧现实感的一部分巧思。
《理想之城》播出后，张妍和团队看到许多职场人、建筑行业的专业人士在自发安利这部剧，这是他们最有成就感的时候，“可见这部剧所有的努力能让他感觉到这份真诚和真实，而这份现实感也是我们所追求的。”
目前《理想之城》在“凤凰网指数-影剧综榜单”小程序的专业评分为7.4分，大众评分7.9。欢迎扫码进入小程序发表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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