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拉归来，重塑巴西？
前度刘郎今又来。时隔近20年，77岁的卢拉再一次当选巴西总统。但与以前不同的是，在新冠疫情、俄乌冲突、美联储加息等多重因素夹击下，如今的巴西面临着失业率上升、民众返贫以及经济滞胀的风险。胜选的卢拉，将如何重建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巴西？
10月30日，巴西当选总统卢拉（前中）在圣保罗发表胜选演讲。 新华社/图
总统-入狱-总统
经过近一个月的争吵之后，巴西总统大选第二轮投票结果终于出炉。当地时间10月30日，经巴西最高选举法院确认，巴西劳工党候选人卢拉在大选中击败前总统博索纳罗。这位77岁的巴西政坛老将，将在2023年1月1日正式迎来自己的第三个总统任期。
卢拉是巴西历史上第一位工人出身的总统。他1945年出生于巴西伯南布哥州的一个贫穷农民家庭，家中有八个孩子，小时候他就当过擦鞋童、送报童，体会过底层人民生活的艰辛。
1980年，卢拉创立了巴西劳工党，并在2003年1月首度就任总统，成为巴西历史上首位直选上台的左派总统。2007年，卢拉赢得连任。
八年任期内，卢拉推行“零饥饿”和“家庭补助金”等民生计划，使巴西贫困人口减少超过五成。到2011年离任时，他的支持率超过80%。因其卓越政绩，卢拉被称为“巴西之子”。
许多人认为，卢拉团结了巴西，也改变了巴西。在他的八年任期期间，巴西经历了军政府结束后的第一个经济腾飞阶段，并完成里程碑意义的脱贫计划——4000万人进入中产阶级，3000万人摆脱极端贫困，2200万人走上就业岗位。
中国社会科学院拉丁美洲研究所国际关系室副主任、巴西研究中心执行主任周志伟对北京商报记者表示，卢拉执政期间，巴西经济发展迅速，2010年曾跃升为世界第七大经济体，大量社会福利政策得以推行，卢拉也因此累积较高民望。
然而，一场席卷巴西政坛的反贪风暴使卢拉跌下神坛。卢拉卸任总统后，2014年，巴西司法机关启动了一项名为“洗车行动”的大规模反腐调查。2017年，卢拉在一审判决中被判在海滨城市瓜鲁雅住宅案中犯有贪腐和洗钱罪。
卢拉在接受《经济学人》杂志采访时表示，“他们决定给我定罪，使我不能参加2018年的大选，因为他们知道，我将赢得选举”。彼时，有不少支持者走上街头表示抗议，认为这一裁决是“政治决定”，目的在于阻止卢拉竞选总统。
2018年到2019年间，卢拉在监狱中度过。但在2021年，他的有罪判决被取消。恢复“自由身”的卢拉，获得了参加2022年巴西总统大选的权利，并赢得了最后的胜利。
前任VS现任
四年前，卢拉与博索纳罗本有一战。在2018年，卢拉以戴罪之身领跑竞选初期的所有民调，直到巴西选举法院剥夺其参选资格，而以“局外人”自居的博索纳罗是当时唯一没有腐败记录的候选人。
上任后，博索纳罗一直毫不掩饰地表达对美国前总统特朗普的崇拜，在应对新冠疫情、气候变化、LGBT等问题上都追随特朗普的脚步，并不惜为此改变巴西多年来奉行的中立和多边主义外交政策，也因此被戏称为“巴西版特朗普”。
但博索纳罗的表现却并不尽如人意。周志伟表示，博索纳罗除了能在媒体上争取曝光度以外，没能给巴西带来任何好处。由于新冠疫情应对措施不当，已经有近70万巴西人死于这场疫情。而在最重要的经济方面，巴西通胀曾长期维持在两位数高位，饥饿人口在过去两年几乎翻了一番，达到约3300万人，给博索纳罗的经济成绩单蒙上阴影。
鉴于博索纳罗此前屡屡暗示若败选将挑战选举结果，甚至呼吁拥趸“为自由”献出生命，外界还担心，一场类似美国国会山骚乱的运动或许在酝酿之中。
相较之下，卢拉则显得格局大得多。再次当选巴西总统后第一次讲话，卢拉说：“我是2.15亿巴西人的总统，而不只是投票选我的人的总统。是放下本不应该拿起的武器的时候了。武器杀人，我们选择好好活着。”
值得一提的是，这场选举也被称为“地球上最重要的选举”。因为两名候选人的竞选承诺意味着地球之肺亚马孙雨林截然不同的命运。
据《商业内幕》报道，在博索纳罗的执政期间，亚马孙地区的森林砍伐达到15年来的最高水平，他甚至公开鼓励砍伐和燃烧森林。
在大选前，博索纳罗和卢拉对热带雨林提出了截然相反的理念。博索纳罗表示亚马孙地区的森林砍伐不会停止，而卢拉则承诺会减缓这一进程。“我们希望与自然和谐相处，而不是与自然为敌。”
重掌巴西之后
在接受《时代》杂志采访时，卢拉曾说，闪电会击中一个人两次。 “我之所以参加竞选只是因为我可以比以前做得更好。”
如今，时代的闪电再次击中了卢拉，但他面对的是一个与四年前全然不同的巴西。巴西反腐败组织透明国际的执行董事布鲁诺·布兰当表示，在经历了多年的经济衰退以及不稳定的增长之后，就业、收入、通胀是巴西人格外关注的话题。
在周志伟看来，“延续性”将成为卢拉执政的“主旋律”。在当政期间，卢拉推出了“卢拉主义”，其核心纲领为减贫与推动社会公正。在“卢拉主义”的推动下，巴西经历了经济高速发展的“黄金时期”。
但另一方面，周志伟指出，“卢拉主义”有成功的一面，也有明显不足。卢拉未能利用经济发展的红利，帮助巴西“再工业化”。这导致巴西经济严重依赖原材料出口与服务业，其经济竞争力未能显著提升。同时，卢拉政府未能满足一部分“富起来”的巴西人对教育、医疗、交通等公共服务的需求。这都是其为继任者留下的难题。
“卢拉在执政方面所面临的挑战比赢得选举更大。巴西社会需要在制度和财政基础上进行重建，”圣保罗大学高级研究所政治学家卡罗琳娜·博特略（Carolina Botelho）表示，“卢拉需要恢复金融机构和公民社会的内外信任。”
更现实的问题在于，无论谁赢得大选，都将治理一个严重分裂的国家。英国《金融时报》分析称，新总统不得不应对高度分裂的国会——虽然国会广泛右倾，但引领他们的更多是政治交易和政治分赃，而不是意识形态信仰。
北京商报记者 方彬楠 赵天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