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她》成韩第2卖座喜剧片 表达对老人关怀

　　

　　 

　　我一直觉得“穿越剧”是一个很扯的门类，它挑战人们的物理底线。当我们对现世的幻想不解馋的时候，“到另一个时空去”便成为了寄托全部美好的意淫。“返老孩童”也是这样意淫中的一种。然而这又是有着悠久历史的意淫，古往今来，谁不渴望芳龄永续？韩国导演黄东赫的第三部片电影《奇怪的她》就是一个青春重现的故事，一个重过人生的意淫。而且这部获奖频频的小成本电影，创下超过620亿韩元的票房奇迹，成为韩国第二卖座的喜剧片，足见“青春重现”对我们茫然错愕人生的杀伤力。

　　莫道人生难再少

　　人这一辈子，就是在跟时间掰手腕，年轻的时候，爆发力给人们制造了胜利在望的假象，等到老了，才发觉原来这是一场旷日持久的耐力赛，人总要输在时间轻蔑的嘴角下，概莫能外。《奇怪的她》为我们大胆地假设了时间的另一种可能，这种可能并不是乘坐时光机器回到过去或者前往未来，而是倒播了时钟，让青春再来一次。老奶奶吴末顺的青春奇遇，是乐观，是清新，是幽默，还是心酸？或者兼而有之吧。

　　用喜剧的方式表达对老龄问题的关怀，这是《奇怪的她》的基本立足点。老龄问题在电影中不是社会福利和公共道德的范畴，而是自我如何面对衰老、接纳衰老、追求人生再少的人性问题。

　　在电影中，“人生再少”的可能被“青春照相馆”以极端戏剧化的方式实现了。“青春照相馆”的气质与它的名字反差极大，没有时髦的招牌，橱窗陈设也多是黑白旧照，一张奥黛丽·赫本的照片格外显眼。老式的梳妆台、老式的照相机、和吴奶奶一样老的摄像师，“青春照相馆”更像是被时间遗忘在夜晚街角的老物件。含辛茹苦一辈子的吴奶奶即将被家人送到敬老院，这对老年人无疑是一个沉重的打击。这打击不仅来自被由她抚育长大的家人的嫌弃和老无所依，更多的是她终于需要直面心底潜滋暗长的对“年老”的恐惧，对人生已无大用处的现状的接受，她还没有做好衰老的准备，过不去自己心里的坎。所以，抱着拍遗像的心，却走进了 “青春照相馆”，吴奶奶的潜意识里还是萌生着对衰老的反抗，特别是她与奥黛丽·赫本照片的相遇，那种不甘和挽留是深藏在摄像机背后的不易捉摸的款曲。就像摄影师说的“我让您看起来年轻五十岁”， 进门七十，出门二十一，奇迹就这样在不知不觉中诡异地发生了。

　　这是电影的核心设计，将“人生再少”戏剧化为可观可感的故事场景，并且在其间组织进各种对比和冲突，让一部讨论时间和衰老的影片获得了活泼的节奏。就像返老还童的吴奶奶参加了她孙子的乐队并成为主唱，脸虽是嫩的，但心还是老的，把她和摇滚乐捏合在一起，是一个非常有趣味的设计。吴奶奶和乐队之间的相互改造，已经成为了故事发展的一条线索。

　　不光吴奶奶，几十年来，一直在她身边默默守候的老朴、老年咖啡馆里那位喜欢老朴的妖冶的老奶奶，其实都不甘心人生已经暮年的现实，只是大家的表现各有千秋。老朴知道返老还童的吴家大小姐喜欢上一个年轻的电视台导演，于是他在片尾也走进了神秘的青春照相馆，这个一生唯唯诺诺的老人，选择了公路气和自由气很重的摩托车。前来客串的都教授金秀贤摘下摩托车头盔露出本来面目的刹那，还是相当惊艳的。而那位喜欢老朴的老奶奶，每次出镜都很妖冶和滑稽，总觉得她身上的喜剧元素隐约着嘲讽和戏谑的语气，虽然她未能得偿心愿，前往美国，虽然一语成谶，她的证件照最终成了遗像，虽然她未能踏进过青春照相馆，但是在生命的最后岁月里，她其实一直在努力年轻。所以到了最后她的去世，虽是小小插曲，还是令人动容的。

　　什么才是最有意义的生活

　　既然已经返老还童了，那么如何好好度过人生的第二次青春呢？

　　编剧和导演在吴奶奶的身上耍了很多小手段，来充实偶得的人生第二春。首先自然要弥补她年轻时候未能舒展的志向了。吴奶奶曾经怀揣着成为歌手的梦想，那么现在就让她实现自己的韩国梦想秀好了。于是吴奶奶加入了他孙子的乐队，成为了主唱，并且通过电视选秀，一步一步成为新星。其二，吴奶奶的孙子对她产生朦胧的爱情，以证明吴奶奶真正年轻时候的魅力，这不是不伦之恋，孙子其实映射着爷爷，这是在为吴奶奶早逝的丈夫补上一课。其三，让暗恋她几十年的老朴继续对第二春的她忠心耿耿，这个设计说明就算重又年轻，吴奶奶也不会选择老朴，尽管吴奶奶是老朴的真爱。几十年来，吴奶奶依旧会送当季的新鲜桃子给老朴，却不知道老朴吃桃子过敏。老朴从未向吴奶奶提起过自己吃桃子过敏的事实，因为他无法拒绝自己女神送来的礼物。这是多么深刻的暗恋啊。其四，第二次青春的吴奶奶与电视台选秀节目的PD产生了爱情，这应该算是一种补偿吧，补偿吴奶奶真正年轻时短暂的爱恋和幸福。

　　看来，第二春后的吴奶奶生活饱满和丰富，这符合年轻人的激情和热烈，追求理想，追求成功，追求感情。但是，洋溢和绚烂，这些真的就是最有意义的生活？虽然拥有美丽朝气的外表，但是那颗心却依旧是看遍人间七十年沧桑的心，年轻的生活只能构成补偿性的感官快乐，并不能安定和支撑吴奶奶的内心。她念念不忘的，依旧是对家庭的责任。

　　吴奶奶之所以加入孙子的乐队，除了可以实现自己想当歌手的梦想，也隐含着想在能力许可的范围内助孩子一臂之力的意愿，为家庭，为子孙再尽一份力。而吴奶奶的坎坷身世，又是在乐队一首首歌曲的演唱中作为MV插叙进来的。和新婚的丈夫匆匆告别，不久后就收到丈夫战死的噩耗，她受尽屈辱和辛酸，才将遗腹子拉扯成人，成为了公立大学的教授，成为她时常挂在口边的荣光。这才是吴奶奶此生干过的最重要最具有悲剧诗情的大事件，也是她逃脱不了的宿命。一次意外，她发现失血是重回衰老、反向穿越的途径。所以，当拯救孙子的性命和维持返老还童的第二次青春出现矛盾的时候，她在替孙子完成电视演出之后，依然不顾老朴和她儿子的劝阻，决心为孙子献血，放弃原本就不该出现在她身上的青春的海市蜃楼，这是生活赋予她的使命。在家人的平安和健康面前，徒留青春，太过苍白。

　　这才是最有意义的生活，是吴奶奶久经生活的洗礼之后树立的牢固的信仰，而且它不因为容颜的变更而丝毫褪色。

　　《奇怪的她》是什么呢?

　　吴斗丽终究又变回了吴奶奶，一切就像在原地画了一个圈，说真是真，说假也是假。那间“青春照相馆”，在吴奶奶刚刚返老还童之后就不见了，那个位置上，分明是一家料理店，老板说这里从不曾有过照相馆。或许，真正的“青春照相馆”就是我们悸动的内心吧，就是我们时常会有的“要是我们还年轻”的闪念。

　　另外，不知道编剧和导演的意图为何，他们似乎要在这部电影里面表达对奥黛丽·赫本的敬意。吴奶奶在青春照相馆念念不忘奥黛丽·赫本的美丽，甚至青春的她给自己起了与奥黛丽音近的名字“吴斗丽”。《奇怪的她》是什么呢？是苍老的天使也曾有过的风华，还是一次返老还童的罗马假日？或者就是青春照相馆橱窗里陈设的一张老旧的黑白照片？在《本杰明·巴顿奇事》等一票返老还童的前辈面前，《奇怪的她》并不逊色。（王一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