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爱之名行不义之举,《血观音》到底有多黑暗?
近几年的华语影坛上,台湾电影是颇有些异军突起,特别是以《大佛普拉斯》为代表的一批现实主义影片,确实拍得入木三分。
在《大佛普拉斯》上映的2017年,有一部优秀的台湾电影也同期上映了。
如果说《大佛普拉斯》描绘是了富人世界里的纸醉金迷和龌蹉不堪,那这部《血观音》则反映了政商勾结的权钱交易,以及棠家夫人的肮脏手段。
有人说,《血观音》是一部打着悬疑幌子的惊悚片,确实,并不是所有的惊悚片都得有灵异事件,人心的恐怖远胜过鬼魅的惊悚。
我们常说:虎毒不食子。然而,这部电影却真真切切地让你感受到骨肉相残的怨恨,而且,还是以爱的名义。
《血观音》的开场十分特别,由电视台导播的画面引入,多屏幕的镜中镜推动故事情节,老艺术家杨秀卿以台湾传统念唱的形式交代了故事梗概。
这样的说书更像是用第三者的上帝视角来看剧情的发展,一句“善恶终有报”点出了冥冥之中只有定数的天道轮回。
只是,这念唱人所在的场景却着实诡异,横幅上血红的“你可来了”四个大字,云雾缭绕里清晰可见小鬼、判官,俨然就是阎罗殿的布局。
故事的主线其实并不复杂,影片以一宗灭门案为底色,牵出了案件背后所暗藏的官商勾结借款买地的黑幕,更有棠家夫人暗箱做局的居心叵测。
然而,政权上的手段和各怀鬼胎只是事件的舞台,《血观音》是用政治事件来衬托棠家三口的残酷事实。
影片用一种娓娓道来的节奏,让事件的真相慢慢浮出水面,人性的腹黑,利益的争夺,棠家母女三人复杂的关系也深陷这样的人性漩涡之中。
所谓母女亲情,无非都是邪恶的借口。在“我是为你好”这几个字下,隐藏着最大的出卖和自我催眠。
作为母亲的棠夫人是一位古董商人,同时也是一位滇缅高级军官的遗孀。凭着特殊的身份,她游刃于各级官商之间,作为利益掮客,她为高官裸贷买地牵线搭桥,自己更两面做局,空手套利。
棠夫人的两位千金棠宁和棠真,是迥然不同的两位女儿,姐姐棠宁风情万种为母亲筹措左右逢源,妹妹棠真却是如乖乖女一般清纯质朴。然而,这一家三口也隐藏着一个众人皆知的秘密:她们其实,是一家三代。
以爱的名义来消费亲情,棠夫人每次面对女儿棠宁,说出的“我是为你好”,更像是一句极具噩梦的诅咒,让她困在这个虚幻的母爱中,无处遁逃,沉沦消亡。
“我是为你好”,棠夫人在影片中第一次对棠宁说这话的时候,是希望棠宁能主动接近警局的廖队长。用女儿的身体,来为自己行凶的罪行寻得一层保护伞。
这是两人为数不多的一场母慈女爱。当佣人送来了裁缝店新做的三套衣服,当棠夫人招手让棠宁靠近,棠宁竟如狗一般地爬向母亲。
满脸的讨好,更带着一种久旱逢甘霖的喜悦。棠宁躺在母亲的大腿上,棠夫人慈爱地轻抚着她的长发,那一刻,棠宁应是能有一点幸福感的。
直到棠夫人提到廖队长的人品和家室,所有的气氛瞬时就被打破。不用母亲说穿目的,棠宁便已然猜透母亲的心思。毕竟,棠夫人这不是第一次为了利益牺牲女儿的清白。
“我是为你好”,棠夫人说这句话的时候用的是粤语。语言,是这部电影中的一大特色。普通话、台湾话、日语,各种语言在电影里交织,代表着不同的场合、不同的背景。
而粤语,是只有她们母女间的一些对话中才会出现的方言,这私密的语言在这一刻,代表了棠夫人为达目的而想要拉近与女儿关系的良苦用心。
棠夫人第二次对棠宁说“我是为你好”,正是棠宁为遂母亲的心愿,刻意接近廖队长并完成交欢之后。
棠宁回家时的情绪是几近崩溃的,因为她在警局看到了张贴板上的尸体照片上熟悉的纹身,这是家里的杀手段忠。她顿时明白了自己的母亲正是林家灭门惨案的罪魁,她更猜到了母亲购买丽水地块的卑劣手段。
“妈,我是不是你的名牌包?从小让你拎在身上到处去展示。现在旧了就换一个新的对吗?”烂醉如泥的棠宁面对母亲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是彻底的心死。
而面对女儿的坦言,棠夫人也无可辩驳。呆楞了许久,口里挤出的一句粤语的“我是为你好”,透露出的是棠夫人遍寻不着的无力的借口。
影片中第三次出现“我是为你好”,是棠宁想带着女儿棠真逃往缅甸,在偷渡的码头,她对女儿说的。讽刺的是,同样的话,同样的关系,这更像是一种传递,一种用这简单的五个字束缚对方的手段。
“我是为你好”,棠真用同样的国语回应棠宁,再用粤语重复了一遍。同样的话,两种语言,“你们两个不都是一样的吗?”棠真更一针见血地道出了这句话隐藏的真相。
棠真终究没有屈从于棠宁的束缚,从这一点上,她比棠宁更深得棠夫人的真传。这也让她得以逃脱死于非命的结局。
棠夫人亲手结果了自己的女儿,这纵然是念上千万遍《往生咒》也无法弥补的。
这是一家三代的孽障,更是一体三人的传承。
棠夫人、棠宁、棠真,长大后,我便成了你。
世界上最可怕的不是眼前的刑罚,而是那无爱的未来。在这一部黑暗得找不到出口的影片中,所有口头的慈悲甚至庄严的观音像,都成了执权者手中的工具和遮挡其丑恶嘴脸的罩衫。
然而,善恶终有报。这一代代的传承,在影片最后一幕,棠夫人和棠真手上的翠玉手镯上做出了隐喻。光滑的圆状,更隐喻着一对有形的手铐,两人终究全都逃不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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