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吉良吉影不是变态杀手(十一)决战日之一~之六
“停下来。”
“停下来,然后转过身。我不打算在巷子里跟你打,那样太占你的便宜了。”
“我的名字叫吉良吉影,33岁。我这个人,并不拘泥于‘胜负’,也不会树立可能造成我头疼的‘麻烦’、害我晚上睡不着觉的‘敌人’。我只想‘平静’地生活下去。但是,如果有人一定要成为我的‘敌人’,如果有人一定要让我无法‘安心入睡’,如果有人让我背着内疚和痛苦活了十几年……那我就只能消灭掉他,彻底地炸碎他!”
“并且,一定得是在,玲美学妹的面前。”
“啊啊……对你来说,这世界上的人大概都是吧。可惜,我不想琢磨背后的理由。我只想替玲美学妹以及我的老爹报仇而已。那么,有所觉悟了吗——”
“川尻浩作。”
我……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川尻浩作的呢?
是在川尻家的阁楼,发现那些奇怪的“战利品”的时候吗?
是察觉到对方的生活习惯,莫名地适合当一个“连环杀手”的时候吗?
甚至……是比这更早的、发现那枚“纽扣”的时候吗?
很遗憾,如果吉良吉影真的有他父亲所想的那么聪明,或许这个镇子上的被害者,还能够再少一些吧。实际情况是,当我在阁楼里找到那个箱子的时候,我的第一反应,是“川尻浩作不会是个玩具收集爱好者吧?真要是那样,扮演他的难度可就不是一般的大了”。
我真正察觉到“不对劲”,要远远比那更晚……甚至,不完全是我的“功劳”。
只是……我眼前的这名“敌人”,恐怕根本不会猜到那个真相。
而这,就是我最大的胜机。
现在,我和那名“杀人狂”——不,直接称呼他“羽伴毅”身份下的真名吧。我和“川尻浩作”的距离,已经不足5米了。
我们的替身都是近距离型的,恐怕在真正进入彼此的射程范围前,川尻浩作绝对不会选择进行远距离攻击。毕竟,在中距离上,我的“KILLER QUEEN”有着近乎压倒性的优势。甚至可以说,他最理想的战斗方式,就是跟我打埋身战——
在贴身战斗中,我即使有引爆“遥控炸弹”跟他同归于尽的胆量,也未必能找到按下按钮的时机;相反,只要能设法重创“KILLER QUEEN”的手部一次,我基本就失去了最强的武器。而“触发弹”则必须要有“媒介”,不可毫无先兆的发动,对他的威胁远没有“遥控炸弹”那么大。
不过……
在想打接近战这件事上,我,也是这么希望的。
2米。
没有任何前兆,我的替身动作了。
“KILLER QUEEN”的右手,直接轰向了川尻浩作的头部。我虽然并不喜欢贸然靠近敌人,但绝不意味着“KILLER QUEEN”的近战能力不值一提。
——挡。
几乎在同一时间,川尻浩作那个红色的替身也动了起来。他的左臂直接架在了“KILLER QUEEN”拳锋的内侧,形成了比拼力气的姿势。
至于那个替身的“右手”……并没有直接打过来,而是摆出了伺机而动的架势。显然,他在提防着“KILLER QUEEN”用另一只手发动“遥控炸弹”。这样一来,在主动性上,我还是稳占了上风。
只是……
本以为会持续很久的角力,几乎在一瞬间就分出了上下。
(唔!)
“KILLER QUEEN”的右手,被那红色的替身轻松挡开了。甚至于,连我自己都因为受到连带影响,几乎踉跄了一步。
(这家伙的力量……是“白金之星”那个级别的!)
我开始明白这家伙单刀赴会的胆量何来了。
之前的一个月里,我并没有天天在家里空耗,而是几乎把所有空闲时间都投入到了“模拟战”上,对手则主要是承太郎先生。如果不是有东方仗助负责修复,我每天都会因为肋骨全部碎掉而卧床不起。
然而,即使经过了这样高强度的“准备”,眼前的川尻浩作,还是有点出乎了我的意料。
(……说不定,即使真的对上承太郎先生,这家伙也有机会全身而退)
就在我被这个发自“本我”的想法搞得分心的瞬间,川尻浩作替身的右手突然动了。
那锋利的刀刃,毫不客气地,向我的颈部刺来。很显然,他打算一击就要了我的命。
理所当然地,“KILLER QUEEN”的双拳一合,挡住了——不,应该说,是夹住了他刺向我的锋刃。
不过,仅是勉勉强强阻止了冲势而已。对方替身的力量,简直大得惊人。
那家伙的嘴角微微翘了一下,接着,他的替身空闲的左手,直接击向了我的头颅。
(唔……!)
即使是我这样追求保持冷静的人,也开始感到自己的身体进入了“求生”状态。以那替身的力量,这一击,至少也会造成致命伤。“不想死”的本能让我忍不住想要做点什么。
结果,“KILLER QUEEN”的一只手用力外摆,总算是格开了那家伙的第二击。代价则是,刚才好不容易拦住的右手,再次向我的脖子刺了过来。
“咕……!”
尽管我第一时间就让身体后退,但比起替身来,人类的动作还是太慢了——我眼睁睁地看着红色的锋刃离我的颈动脉越来越近。那家伙只要再进一步,就——
“……”
然后,跟我预想的最坏的情况一样。
他停了下来。
火红的替身就那么保持着即将命中敌人的姿态,看着我后跳,脱离他的攻击范围,重整架势。
川尻浩作的脸上,露出了若隐若现的笑容。
他的替身突然弓身向地面一击,挖开了柏油路的表面,接着便挪到了数米之外。
那替身的动作实在太快,我按下“引擎”的动作终究还是晚了一步。结果,我之前藏在地下的“炸弹”,仅仅是把路面炸出了一个坑罢了。
硝烟散去后,川尻浩作的脸上,笑意更盛了。
(……)
是因为计谋被看破而“气急败坏”了吗?
为什么,在这种时候,我突然开始想一些有的没的了呢?
例如说,他为什么一直在强调“垃圾”这个词?
又例如说,他一直在说的“指示”,
难道是——
“……”
大约是8月初的一天晚上,老公不知为何很晚还没到家,我就打算早早地睡下。若是在以前,我肯定会对他的不顾家心生不满,但现在的我,只会担心那个人不要操劳过度而已。
没办法,到了这个岁数又陷入了迷恋之中,也只能感慨自己的女人心了。就在我打算强逼着自己闭上眼睛时,早人突然钻进了我和老公的卧室。
“早人?有什么事吗?”
不知道是不是开始长大的缘故,总感觉原本特别叛逆的早人,最近的抗拒心有些减弱了,事实上每次看到他,我都会不明所以地感到有些高兴。
但是,现在可不适合笑出来——大概是从上次去医院回来开始吧,早人就一直愁眉不展。但跟过去的他不同,与其说是“不满”,不如说他陷入了深深的、任何人都能直接看出来的苦恼之中。
(十来岁的孩子,会有那么痛苦的事情需要面对吗……?)
看着早人稍微有点恍惚地走到床边,我不自觉坐直了身体。
“无所谓啊,反正你平时也挺奇怪的。”
虽然想把气氛搞得轻松点,但我显然不是个好笑匠。
(……)
以平时为标准的话,早人现在的样子完全就是“吞吞吐吐”了。这孩子也许会有话不说,但很少这么迂回地跟人交流。
这种时候,耐心等待比较好吧?
见我没有提出反对,早人就势坐下,将两条腿缩到身前。看样子,他似乎随时都会将头埋起来。
“早人,你这几天都很奇怪,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我感到自己的好奇心开始一点点被点燃,甚至超过了对早人单纯的关心。
“奇怪的地方?”
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个问题难倒我了。
真要说“川尻浩作”这个人有什么奇怪的地方,那用两个字就可以概括了吧。
——无聊。
他是个无趣至极的人——我必须加一句,曾经是。现在的他,充满了某种神秘的魅力,让人忍不住被他吸引,就连早人也跟他亲近起来了。
而与之相对的,过去的这个男人……真要说有什么问题的话,就是单纯的无趣而已。
虽然我并不喜欢他,甚至对于跟他相处这件事感到厌烦,但平心而论,我找不出这个家伙的任何毛病。他规规矩矩地上班,不喝酒也不抽烟,甚至连下班后打柏青哥这类事情都没有过。是个近乎完美的“标准好男人”。
我絮絮叨叨地把这些临时想到的东西说了出来。早人听完后,似乎没有感到高兴,相反,他看起来情绪更低落了。
“……我吗?”
“啊……。”
被早人这么一说,我才突然意识到,其实我也是个很“无趣”的人。
规规矩矩地做饭、看家、照顾孩子,仅有的乐趣是养猫和买杯子。
从小到大,我好像都是这么一路走过来的。
(那个男人,该不会是因为这一点,才跟我结婚的吧……?)
我忍不住朝这个方向想了下去。
(然后,他其实一直为了迁就我,隐藏着自己浪漫的一面,直到最近才表现出来?)
丢人至极地,我沉浸在了自己的妄想之中,甚至没注意到早人是什么时候离开房间的。
很久之后,早人才告诉我,那天我所说的话,对他起了决定性的作用。
虽然……我始终不知道是在什么事情上。
手感很好。
一拳打裂人的颅骨这种事情,之前我从没做过或想做过。但至少,对眼前的川尻浩作做出这种事,丝毫不会令我感到反感。
不如说,他因为痛苦和惊愕而扭曲的脸孔,和从额角冒出的血柱,都让我感到了某种快慰。
可惜,“KILLER QUEEN”的力量并没有承太郎先生或仗助的替身那么强,否则这一击足以一锤定音。但现在这个结果也足够好了——尤其是考虑到,我几乎唯一的胜机,终于可以确定是存在的了。
下面,就是赌一赌的时候了。
我没有乘胜追击,而是看着川尻浩作迅速后退,一直到我的射程范围外——换言之,这也是他的射程范围外了。我们进入了僵持状态,正是说话的好机会。
“你在想……‘为什么会在肉搏战中打输’,对吧?你的替身,明明力量、速度乃至准确性,都在‘KILLER QUEEN’之上,为什么却会被我精准地命中了头部?”
在战斗中长篇大论不是我的风格,但此时此刻,最重要的是让那家伙陷入混乱。
“当然,你立刻就能想到原因是什么,毕竟早人算是你的血脉嘛。没错,川尻早人正在这附近的某个地方,暗暗地用‘激素’增强我的精神状态。可是接下来你就会更困惑了——”
听到“早人”一词的瞬间,那家伙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正如所料,想清一切的刹那过后,他的面孔扭曲得更厉害了。
“——为什么明明在庇护你的早人,最终却选择了帮助‘吉良吉影’呢?你这么聪明的人,一定立刻就会意识到,在医院里,早人是按我的指示故意说谎的。没有任何别的理由,我只是想在更加合适的场合亲手收拾掉你,仅此而已。”
不知为何,我总觉得藏在附近的早人听到这句话,一定会露出无语的表情。但我能直接感受到,刚才的话,让眼前的这个男人燃起了熊熊的杀意。
他平时很少被愚弄吧。
“比起这个来,还有更让你感到不可理解的事情——为什么一定会准确的‘指示’,这次却没有提到早人的行为?啊,在那之前,你会先困惑‘为什么吉良吉影知道指示的事’。”
我冷笑着拿出了为今天准备了很久的东西……一张照片。
“我的老爸,吉良吉广,虽然是个糊涂老头子,但有时候也会特别地机灵。他在死前,将这张照片留给了‘杉本玲美’……不是被你毁掉的那张,而是他一开始附身在上面的那张。他在上面留下了最后的信息,也就是他所在的倒数第二张照片的内容,‘你被拍立得拍到的背影’。”
我扬了扬手里的照片,当然,它已经没什么用处了。
“这东西本来是毫无意义的,因为你特地穿了‘便服’,也没有被拍到脸。可是,拍立得拍下的,正好是你‘突然间停下来’的那一刻。”
我指了指照片的底部,那个几乎完全看不清的小黑点——
“那一刻的你,明显‘拿起’了什么。承太郎先生的替身看清楚了呢……是纸条。这就是你所说的‘指示’吧。”
关键时刻到了。
我能不能顺利地收拾掉“川尻浩作”,甚至说有没有机会活下来,全都赌在接下来这段半真半假的说辞,能对他造成多大的影响。如果早人现在侦测我的身体状况的话,我内心的动摇程度,肯定会吓得他立刻拉着我逃走。但,正因为这样,我才会选择在玲美学妹面前进行这一战。
至少现在出于面子,我不会因为紧张万分而转身就跑。
“看到那些被你藏起来的尸体,我就明白了。”
我刻意地伸出手指,直接指向“川尻浩作”还在喷血的头部。
“你的‘替身’,有着将物体送到过去的能力,对吧?”
语气冰冷而平静。听到我的推断,“川尻浩作”反而好像有点冷静了下来……也难怪,在尸体暴露的那一刻起,他肯定已经做好替身能力被发现的准备了。
但,这只是引入而已。接下来才是“正题”。
“而你收到的‘指示’,则是未来的你自己使用能力交给你的……对你来说,只要不断地接受到来自未来的‘指示’,就能回避掉绝大多数的错误选项,就像刚才战斗时一样呢。单从表现来看,你一点不像是第一次面对‘吉良吉影’,简直是跟我战斗了几百回的宿敌啊。”
对于我近乎调侃的说法,川尻浩作面不改色。不,应该说,他其实很希望我继续说下去,因为他正在等待着新的“指示”。
足以将我彻底干掉的那个。
……而他会为自己的这个选择后悔的。
“可是啊,既然你能收到某个‘指示’,那就说明那个指示的发起者,一定在此时此刻跟你处于‘同一个世界’。否则,他只能应该只能把信息传递给更早时候的你才对。换句话说,未来的‘你’能发出的所有‘指示’,都是建立在当前的你的认知上的。看来,直到你意识到‘早人骗了我’之前,所有你胜利的未来走向里,都没有发现这一点这个可能性啊。”
川尻浩作的面孔微微抽动了一下,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反应了——恐怕他自己也心知肚明吧,某种意义上说,我的策略已经战胜了他。
我过剩的超我部分无声地叹息了一下——如果能在此基础上,多想一点的话……他就应该注意到那个矛盾了。
但,不给他自行思考的余地,我一口气说了下去——
“这样一来,你也许没法找到‘最优解’,可也至少‘不会做错’。譬如说,当你‘追杀’吉良吉广时,可能会选择去杜王町的任何一个地方去寻找他,而其中当然只有个别答案是正确的。做出那个选择的‘未来的你’,把‘正确答案’直接交给了‘现在的你’,从而避免了所有走错的可能性。这么多年来,你一直是以这种模式行动的吧。”
下一句话就将决定生死了。我暗暗吸了一口气。
“……所以,你才误会了。”
如我所料,“误会”这个词,让眼前的男人一下子有了反应——他的脸孔在一瞬间紧绷起来。果然,他其实是稍微有点想到了的。这大概是他藏在无意识的最深处的、某个从来不敢设想的东西。现在,我切实地在他的精神上安装了“炸弹”。
“你误会自己的所有行为都是‘合理’的。我说的不是正义不正义,而是‘合理’。你是一心爱着这个杜王町,想让它变得更好。你的每一次杀戮,都是在帮这个地方消除‘隐患’。可是,既然如此……”
稍稍停顿了一下后,我按下了“起爆按钮”:
“为什么你的下手对象,永远都是正确的呢?”
——
——
——。
夏天的杜王町应该能听到不少蝉鸣一类的声音,但在此时此刻,我居然连一点杂音都听不到。
暗中调整状态的我,和正在大口喘气的川尻浩作,两个人一快一慢的呼吸,这就是我现在能感觉到的一切。
连思考都停下来了。
也许,下一秒川尻浩作就会让他的替身向我攻来;也许,承太郎先生会突然现身,打爆这家伙的脑袋;也许,今天就是我和早人殒命的日子。但我却没法计划下一步的行动。
我没有任何“指示”可依靠,所以只能凭借感觉、本能和“命运”做出判断。而我的判断就是,川尻浩作这个人的行为,存在着某种决定性的“误差”。只要指出这一点,他就会“崩溃”。替身能力是精神力量,那么他的精神被打垮的刹那,就是我唯一的机会了。
说起来,为了战斗时方便,那天我并没有带手表之类的东西。也正因如此,事后我无论如何都没法确认,到底是在哪个准确时间点上,我看到了那一幕。
但,吉良吉影的确看到了。清楚地看到了——
川尻浩作,这个杀人魔,这个自诩“清洁者”的人,这个顶着一张帅哥脸的家伙,
可能是生平第一次,脸孔因错愕和绝望而变得那么丑陋。
杜王町日报 199x年x月x日
第三版
《扭曲校医残酷投毒,糊涂父母包庇罪亲》
前日发生在葡萄丘高中的大规模投毒杀人事件,最终以人伦惨剧的形式画上了句号。
凶手杉本玲美,女,2x岁,于大学毕业后回到曾就读的葡萄丘高中任校医。
……最终,杉本玲美做出了疯狂的举动……
……受害者共计13人,其中4人先后去世,3人重伤并留下残疾,剩余6人目前仍在医院观察……
……而杉本玲美的父母,也因掩护杉本玲美逃往外地,而被警方拘捕……
“吉良学长……在做什么啊?”
“赌?赌那个家伙能良心发现吗?”
“那,吉良学长到底是在——”
“当,当然是告诉过去的自己,不要买票吧。”
“赶快告诉过去的自己,还是要去看电影啊。”
“……哎?”
“那也……没什么……问题吧?”
“应该不会。”
“是、是当时那个!”
“利用……?”
“我劝你不要这么做……没有觉悟的话。”
“意想不到,对吧?”吉良先生优哉游哉地用左手轻轻敲了敲额角,“你现在大概在想,‘为什么这个人已经占尽优势了,却还是不惜同归于尽呢?’”
“你当然可以一击干掉我……但那就要冒着被‘触发弹’炸成碎片的风险。更大的问题是,这3颗纽扣里,到底哪一颗才是‘炸弹’呢?你刚才前往了‘过去’,所以没能看到。”
“现在你有1/3的机会直接杀了我,并且将‘炸弹’丢到过去。剩下的2/3,则是死路一条。如何,川尻浩作,如果你真的自认为是‘正义使者’的话,那就赌赌看吧?赌赌看是你的‘正义’更为强大,还是我的‘命运’更厉害。”
(……)
“KILLER QUEEN,启动引擎——”
“KILLER……QUEEN……按下去……按啊……”
剧痛。
穿心刺骨的痛感。
虽然在完成了对纽扣“引爆”后,我立刻用一次“小型爆炸”止住了伤口的出血……但断掉右手,果然不是什么好玩的、可以拿来耍帅的事情。
跟“东方仗助”和“空条承太郎”在一起混多了,不知不觉就会产生受重伤也没关系的错觉。
这次是最后的例外,以后对那两个人,一定要贯彻敬而远之的方针。尤其是东方仗助……最好在今天之后,再也不要见到他了。也要记得告诉早人,别跟那家伙混到一块儿去。
我一边这么提醒自己,一边往前挪了挪脚步。在我的正前方,“川尻浩作”狼狈地趴,不,是摊在地上。刚才的爆炸,至少毁掉了他的一个肾、左手、胃部、腰部、整个后背,说不定还有大腿和骨盆。
大片的鲜血,从他冒着烟的皮肤上冒出来。即使就这么放着他不管,这家伙也会死于重度烧伤和感染。
……但那果然还是太便宜他了。
“刚才的那发炸弹,是为了辻彩小姐和老爹,还有胖重,所以用的是辻彩小姐留下的‘纽扣’。你看到了前六枚纽扣,但却没能看到就放在自己身后地面上的第七枚……用一只手换来这么难得的场面,还是挺值得的。”
很遗憾,没能听到这家伙的回话,哪怕是恶狠狠地开骂也好。不过,他肯定是已经晕过去了。
“接下来……该是玲美学妹的份儿了。”
我让“KILLER QUEEN”抓住了那家伙的头发,自己则用还能活动的左手拿出了手机。接下来,我会把这家伙拖到“不能回头的小巷”,让玲美学妹直接结果了他。当然,需要我来代劳的话,那更是乐意之至。但在这家伙死前,我会确保他的的确确“回了头”,永世不得超生。
杜王町的噩梦,该画上一个句号了。
不过在这之前……还有件挺重要的事情得一并完成。
用左手很不方便,不过试了几次后,我拨通了“东方仗助”的电话。
“吉良先生?你没有在家里吗?刚才我听到爆炸声了!”
……运气不错,这家伙就在附近。
“我现在在‘幽灵小巷’,仗助。我已经把‘杀人鬼’给收拾掉了。不过吗,也稍微受了点伤,所以请你过来帮我治疗一下吧。不是致命伤,5分钟左右到这里就行。”
“哈?——”
不给对方回嘴的机会,我直接挂掉了电话。虽然可能有点太强势了,但东方仗助是不会弃受伤的人于不顾的家伙。如果他会因为赌气而晚来一点点,那正好让我能慢慢料理了这个“正义狂”。
这时,我拽着的头发,微微抖动了一次。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这么快就回复了知觉。
不过,他已经完全失去了抵抗能力,恐怕连发动替身都全然不可能了。对他来说,“醒过来”只会让自己的失败更加彻底而悲惨。
“KILLER QUEEN”继续拖着他前行,地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血迹。只是,在场的每一个人,无论是我、早人还是玲美学妹,都不会对这死有余辜的家伙有半点的同情。
突然,这家伙的身体猛地抽了一下。我下意识地一回头,发觉就在他手边的地面上,多了一样东西。
一张纸条。
(怎么搞的……)
到了这个地步,这家伙居然还能收到“指示”吗?
“川尻浩作”几乎是凭着自己的生物本能,让手指摸索着向纸条伸去。但,在他摸到“指示”的瞬间,我将那纸条捡了起来。
他发出了野兽哀鸣一般的声音。
还是那句话,我不会对他有半点的同情。
只是……
我不知道这个“指示”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但他的发出者,肯定跟我有某种“不解之缘”。
“……真难搞。”
我忍不住说出了承太郎先生的口头禅。
“给你指示的人,真不是一般地熟悉我啊……他写的这个东西,即使知道没有好处,我也忍不住想念给你听呢。就当是你死前听到的临终关怀吧。这上面说——”
“在吉良吉影被打倒后,立刻往另一个方向跑。”
如同听到了发令枪的短跑世界冠军般,在我的话语出口的同时,
川尻浩作,猛地弹了起来。
他嘴中迸出混合着呻吟和辱骂的无人能懂的语句,替身的右手向我刺了过来。
只有右手。火红色替身的其他部分都消失无踪。
显然,这真的是这家伙最后的力量了。
也正因如此,这样的搏命一击——
显得可笑极了。
又慢、又弱。甚至在他的锋刃切实能威胁到我身体之前,“KILLER QUEEN”就已经打出了十余拳。伴随着一阵骨断筋折的声音,这家伙的替身,连同他的整个右臂,都彻底报废。
(这样一来,就彻底结束了。)
或许在某个世界里,“川尻浩作”的临终一击成功了,但至少在这里,老天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是因为放松下来的缘故吗?我感觉自己的心跳一下变快了不少,就好像刚跑过马拉松一样。
甚至,心脏那里,也有点隐隐作痛。
……不对。
不是隐痛,而是某种别的、从没感受过的东西。
我急忙低下头,然后看到了令自己愕然的“奇景”——
火红色的替身的手臂,从我的胸口穿了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