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爱生恨?雪林自用半辈子骂鲁迅,却从未给丈夫做过一碗汤

  导语1961年,孤独而落寞的张宝龄带着遗憾在北京悄悄地离开了人世,忙碌一生无人问津,身边仅有几位亲友陪伴。听到前夫张宝龄已病故时,住在海峡彼岸的苏雪林不由得悲痛起来,本以为不会为他流泪,但还是产生了惭愧和内疚之心。这一生,苏雪林也不知在和谁较劲?用大半辈子去骂鲁迅,却未曾给张宝龄做过一碗汤,也没为他留下一儿半女。尽管张宝龄的去世让苏雪林感受到了岁月匆匆,人生易老,但她的“反鲁事业”并没有停下来。1967年,年近70岁的她还出版了《我论鲁迅》一书,如之前一样把鲁迅骂得一无是处。她曾自诩“鲁迅弟子”,是鲁迅的“迷妹”之一,可鲁迅去世后却成了“反鲁迅第一人”,其中的缘由扑朔迷离。人生就如此过了,她值得吗?

  一、“反鲁迅,几乎成了我半生的事业”

  

  其实这并非恭维或“被收买”,苏雪林在创作方面的确有很高的天赋,加之受到胡适、李大钊、周作人、陈衡哲等大家的指导,一生中留下了很多精品。

  然而,作为才华横溢的民国才女、“珞珈三女杰”之一,苏雪林却非常“怪异”,一生充满了矛盾,让人难以琢磨和评价。特别是在创作和对待鲁迅的态度方面,她前后不一的举动令人十分不解。

  

  鲁迅去世以前,她自诩为“鲁迅弟子”,谦虚向鲁迅求教,还曾发文歌颂《阿Q正传》、《狂人日记》等经典作品。

  比如,她1934年在《国闻周报》上刊登了《<阿Q正传>及鲁迅创作的艺术》一文,从不同角度分析《阿Q正传》的创作价值和影响,引起了不小的反响,并得到其他人的肯定。

  

  但鲁迅尸骨未寒,她的态度就发生了360度转变,成了“反鲁第一人”。其积极之程度让人惊讶和猝不及防。

  鲁迅国葬结束10天后,即1936年11月12日,她在写给蔡元培的信件中明确要求,希望蔡元培把他自己从鲁迅葬仪发起人名单中删除掉,她认为蔡元培不仅是民国开国元老,还是著名的教育家,而鲁迅仅是败坏青年思想的“有病态心理的人”。

  

  简而言之,她认为鲁迅不配让蔡元培送葬,如果蔡元培那样做了,只会降低蔡元培自己的身份和带来不良影响。

  不过,这封信是她让某位不知名先生转交给蔡元培的,很显然这位先生并没有把信交到蔡元培的手上,所以就没有得到回复。

  另一封信便是她和胡适抱怨这一件事,而胡适则强烈建议,希望她不要再写这些“尖酸刻薄”的东西了。愤怒之下,她也公开了写给胡适的这一封信,并不怕受到胡适的谴责和与之闹翻。

  

  自此以后,苏雪林在反鲁之路上越走越远,并拼命成为“鞭尸”鲁迅阵营的领头羊。

  1936年11月12日,苏雪林不担忧别人的反对,公开发表了《与蔡孑民先生论鲁迅书》一文,点名鲁迅是“文坛败类”,认为他的杂文作品更是“一无足取”。

  此外,她还言之凿凿地说,鲁迅行动诡秘,勾结日本特务。然而这一说法无从考证,她只是把鲁迅与李大钊、陈独秀并列起来,认为李大钊革命上绞刑台,陈独秀革命进大牢,鲁迅革命却进入内山书店(苏雪林认为开店者为在中国展开间谍活动的日本浪人)。

  1937年,她又连续发表文章攻击鲁迅,典型的有《论偶像》、《论鲁迅的杂感文》、《论污蔑》、《富贵神仙》、《说妒》等,其中无不言辞激烈,包含了个人诽谤、辱骂、贬低和无从查证的谣言,对鲁迅的“憎恨”跃然于纸、路人皆知。

  虽然态度中立,但胡适也看不下去苏雪林和陈源等人的行为。1937年回复苏雪林时,胡适就陈源的谣言进行了解释,并劝诫苏雪林“停止这种攻击行为”,但苏雪林不仅依然我行我素,还加大了攻击力度。

  

  1949年逃离大陆后,苏雪林这才消停一段时间。1956年,刚在台湾安顿下来不久,她又扛起了反鲁旗帜,且火力更大了。

  1966年至1967年,她再次对鲁迅开骂,发表的《我论鲁迅》将“反鲁事业”进一步往前推。在该书的开篇《自序》中,她毫不掩饰地说:“反鲁迅,几乎成了我半生的事业。”

  她还言辞激烈地说,鲁迅“人格是渺小……性情是凶恶……行为是卑劣……是个连起码的'人'的资格都够不着的角色!”

  如此骂咧,犹如泼妇骂街,恨不得将鲁迅“刨坟鞭尸”。

  

  从“鲁迅弟子”到“反鲁第一人”,她到底经历了什么?又或者遇到了什么样的刺激,才把“骂人”作为自己的事业,并做得如此决绝?

  二、“这个老太太疯了”

  研究苏雪林反常和矛盾人生的原因时,袁良骏得出的结论是“这个老太太疯了”;厉梅则认为是苏雪林的“自恋情节”和“不幸童年”导致了她如此矛盾。

  

  在厉梅看来,苏雪林自传式小说《棘心》“在一定程度上有些幼稚”。比如,苏雪林在书中虚构出了比较理想化的爱情和婚姻,但这却与现实格格不入。

  当理想与现实产生冲突时,自恋情节比较重的苏雪林便产生了抱怨之心,开始看不惯和张家二少爷张宝龄的“封建包办婚姻”。

  久而久之,苏雪林和张宝龄的婚姻自然会变质,最终导致分开。然而,在家人的压力之下,她想要离婚的意愿并没有得到满足。

  于是乎!郁达夫、沈从文、甚至被奉为老师的鲁迅等同时代的作家,都成了苏雪林的出气筒。特别是鲁迅,由于她从小就惧怕父亲,童年一直活在父亲的阴影之下,因此对鲁迅这样如父如兄的人才不断地谩骂、攻击。

  

  厉梅如此说法的根据是,苏雪林虽然批评鲁迅,但采取的方式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比如,鲁迅的文章风格是讽刺、幽默、挖苦、反语等,如果苏雪林想要扳倒鲁迅,“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是最好的选择。

  而不是通过传记、流行心理学、个人辱骂、贬低等老调重弹的方式来攻击,这样只能收效甚微,甚至让人看不懂。

  换句话说,苏雪林批评鲁迅大多是“情感爆发”和“修辞暴力”(如谩骂),并没有学术成分,个人情感比较深。

  正因为这样,袁良骏才得出“这个老太太疯了”的结论。毕竟,除此之外,已经不知如何去解释苏雪林骂鲁迅的原因了。

  携带个人情感、“发泄私愤”,莫非是“因爱成恨”?对比苏雪林批判丈夫张宝龄与谩骂鲁迅来看,风格简直一模一样,所以很多人认为她是“因爱成恨”。

  张宝龄挨得谩骂,一点儿也不亚于攻击鲁迅。苏雪林曾就直白地说,他“性情冷酷、褊狭,还抱有大男子主义”,有无妻子都无所谓,只要对方“三从四德”,会伺候人就可以凑合地在一起,不在乎容貌、学识、地位等问题。

  不难看出,骂鲁迅的时候,苏雪林对人格、人身等都进行了全面攻击,而骂张宝龄亦是如此。

  

  除了“骂”这一共同点,在与鲁迅见面的时间点上,苏雪林说得很有意思,不免让人产生其他的联想。

  据她自己的描述,第1次遇见鲁迅,且“见证鲁迅的小人行径”,是在1925年北京女子师范学校罢课期间。

  然而在鲁迅的日记中,鲁迅第1次见到苏雪林是在1928年7月7日,与苏雪林描述的见面时间相差了三年。

  当时,受到北新书局老板李小峰的邀请,鲁迅与郁达夫、林语堂、许钦文、王映霞等参加了聚会,并见到了苏雪林。

  

  此外,另据苏雪林在一系列自传中的描述,1925年春,她就回到上海看望病重的母亲,并家人的强迫下嫁给了从麻省理工毕业的造船工程师张宝龄。

  那么,苏雪林为什么将与丈夫结婚的时间说成是见到鲁迅的时间,且骂鲁迅的口吻与骂丈夫的一样,莫非她喜欢上了鲁迅?

  在苏雪林去世的前几年,陈漱渝采访了她,当问及为何如此恶语相击鲁迅时,她回答说:“有人说我之所以攻击鲁迅,是因为我单相思,爱而不得转为恨,这是没有根据的。”

  

  苏雪林虽然口口声声说没有单相思鲁迅,但问题就出在这里。王锡荣在《鲁迅生平疑案》中表示,陈漱渝并没有问她是否爱鲁迅?但她却提前回答了“不爱”,有一种欲盖弥彰的感觉,让人无法判断。

  值得一提的是,苏雪林1928年与鲁迅聚会上的见面,也被认为是苏雪林“恨”鲁迅的开端,主要因为鲁迅给敏感的苏雪林“留下了很不好的印象”。

  苏雪林与鲁迅都喜欢独来独往,而在聚会上见面时,苏雪林一反常态,曾热情地迎接鲁迅,希望搭话,但鲁迅“神情傲慢”,只是点了点头便离开了,独留苏雪林尴尬地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这一个“不好”的印象就像恶果一样,埋在了苏雪林的心中,然后慢慢生根发芽,直至像参天大树一样拔地而起,并导致了她用半生来骂鲁迅的结果。

  其实这种说法不怎么合理,如果鲁迅当时就热情地与苏雪林套近乎,那才是不正常的事情,毕竟保持距离很重要,不然风言风语在一夜之间将会满城传开,不仅鲁迅晚节不保,苏雪林也将很难混下去。

  证实这一点的就是与鲁迅见面后,苏雪林并没有开骂,而是极力“恭维”鲁迅。她1934年发表的《<阿Q正传>及鲁迅创作的艺术》便高度赞扬了《阿Q正传》。如果当时就恨鲁迅,她不可能这么做。

  

  无论怎样,苏雪林以非常特殊的方式骂鲁迅,并用大半辈子都去做这件事,确实让人不可理解。也许,不是某一件事让她瞬间就讨厌鲁迅,而是综合因素的结果。

  将骂鲁迅奉为自己的事业,苏雪林这么做值得吗?

  三、“叫他孤栖一世,也实在觉得对不住他”

  1999年,苏雪林孤独地离开人世,享年102岁,身边无儿无女陪伴。离开前,她遗憾地留下一段话:“我是只蝴蝶,恋爱应该是我全部的生命,偏偏我在这个上面仅余一页空白。”

  

  苏雪林将恋爱视为生命的全部,却偏偏在这上面“仅余一页空白”,而她又用大半辈子来骂鲁迅,并将其奉为事业,难免会错过一些人,这将是无法填补的,因此带着遗憾就是非常不值得。

  其实,如果不执着于理想中的恋爱,甘心在平淡的家庭组合中度过,苏雪林的晚年应该是“子孙满堂”、“合家欢乐”的。

  苏雪林与张宝龄结婚的第1年,实际上也有过一段与其他夫妇无异的浪漫时光。婚后,他们共同在苏州的东吴大学任教,利用闲余时间开垦荒地、养金鱼、斗蟋蟀等,不亦乐乎。

  她每当回忆这一段光阴时,不由得美美地说,正是受自己炽热之心的烧炙,张宝龄冰冷的心才慢慢化掉,“在苏州天赐庄那一年的生活,倒也算甜蜜”。

  

  在爱情的滋养下,苏雪林灵感如涌泉般涌流不止,创作出了一生中最著名的代表作---《绿天》,将她和张宝龄的融合描述为亚当与夏娃。

  在《绿天》的扉页之上,她还深情地写道:“建中---我们结婚的纪念!”

  然而,一个是理科男,另一个是文科女,就算是门当户对,结果也很难让人乐观。

  “直男癌”很重的张宝龄和向往于诗情画意的苏雪林生活在一起一年后,两人就开始有了间隙,并直接影响到了婚姻和感情。

  

  在苏雪林的回忆中,曾有两件让人啼笑皆非的事发生在他们身上,且这让她开始不想和张宝龄继续深入交流。

  一次,苏雪林指着花儿说很美丽,但张宝龄却专业而理性地回应:“花是植物的生殖器”;过中秋节时,她惊叹“月亮好圆”,而他则不可思议地回复:“再圆也没有我用圆规画的圆”。

  从文学和物理的角度而言,两人都没有错,并且也有充分的理由坚持自己的观点。但是,如何杂揉文学与物理知识,让它们更好地为生活服务?两人这就犯难了。

  很显然,苏雪林和张宝龄并未能处理好文学与物理这两个专业,最终让婚姻、情感和生活都出现了裂痕,随之而来的就是争吵、冷战,最后便是不再亲密往来。

  

  他们的家庭背景、教育水平等差异不大,是培养感情的好基础。就像林徽因与梁思成一样,虽然婚姻是“包办”的,但因为“门当户对”,彼此相差不大,最终还是造就了美传于后世的“神仙之恋”,让人羡慕不已。

  因此只能说,苏雪林不是没有爱,而是没有遇到那个他,又或者是未能将很好的牌打好,从而培养出感情。

  杨静远曾与苏雪林夫妇俩做过很长一段时间的邻居,在她的印象中,张宝龄并没有苏雪林描述的那样不堪。

  

  她在《我记忆中的苏先生》一书中说,1942年9月10日刚搬到让庐一个月,第1次见到张宝龄时,他没有传闻中的凛若冰霜,是很友善和健谈的一个人,在东吴大学、武汉大学、江南造船厂等的人缘也都不错,深受教师与学生欢迎。

  如果杨静远说的是事实,张宝龄为人并不冷漠,只是不懂得文人的浪漫而已,那么就是苏雪林不懂得欣赏和培养情感了。

  事实上,除了苏雪林以外,很多的女生都喜欢浪漫、有责任感和有野性的男性,而不是单独讲求责任感,但又缺乏浪漫的那一种。

  据说,苏雪林更渴望与徐志摩一类的浪漫诗人往来,共同吟诗作赋、研究文学就是她最大的理想和最向往的生活。

  

  如此比较之下,作为理科生出身的张宝龄当然就不能帮上忙了,就算是他努力改变自己,不断地让苏雪林满意,但在苏雪林看来,这依然远远不够,因为文学和浪漫是天赋和后天培养而得的,并非一朝一夕的努力。

  虽然在婚后一年就出现了间隙,但苏雪林与张宝龄离得并不太远,当两人在武汉大学相遇的时候,还是共处一室的,只是由于种种原因,一直“同餐不同寝”。

  后来,苏雪林去了台湾,张宝龄留在了大陆,两人这才分隔两地。而这一辞别,也就成了人生中的最后一别。

  

  让人不解的是,夫妻俩长期分开了,不过没有离婚,更没有再婚,所以名义上他们仍然是一对夫妻。

  1961年,住在北京的张宝龄陷入病重之中,侄媳妇想要为他织一件毛衣,发现毛线不够用了,于是翻箱倒柜寻找,恰巧看到了一件与毛衣颜色相同的围巾,想要拆开再利用。

  张宝龄见状,制止了侄媳妇,说这是你们二婶(苏雪林)的东西,我要留着做纪念。一边艰难地念叨,另一边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没几天,张宝龄就离开了人世。得知这一噩耗后,苏雪林异常悲伤,种种回忆涌上心头,她忍不住写道:“我也很后悔,叫他孤栖一生,不能去享受他理想中的家庭幸福!”

  

  30多年后,她也离开了人世。因为大半辈子都在折腾,未能与丈夫生下孩子,且没有再婚过。所以,在离开人世的时候,她也带着孤独而去。

  回顾她这一生的执拗,难免感觉有一些不值得。宁愿用半辈子去骂鲁迅,却未曾给丈夫张宝龄做过一碗汤,晚年才后悔,这又有什么意义呢?

  人生仅有一次,且珍惜身边人。

  结语苏雪林是民国杰出的才女之一,曾在武汉大学等知名高校任教,并留下了很多传世的著作。然而,最令人遗憾的是,她没有经营好自己的感情生活与发展方向,用大半辈子去骂鲁迅,却未曾给丈夫做过一碗汤,从而让彼此都带着遗憾而去。如果恋爱是人生的全部,那为什么要眼睁睁地看着它留下“空白”呢?也许“一眼万年”的真爱很难见到,但相濡以沫的平凡生活随处可见。感情是两个人经营出来的,并不是恰巧遇上的。骂了一辈子都不信,到最后也没有改变什么,苏雪林这一辈子到底值不值呢?也许只有她自己才知道答案。参考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