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永蓁著的《小小十年》我少年时代男女之情的启蒙读物

　　《小小十年》，1929年初次出版。

　　3.母亲（2）

　　和叔叔分了家，母亲什么事都没有同叔叔吵过嘴。祖父当我同叔叔分家的时候，很想在物质上对我多帮一些忙。他想用某种名义另外多抽几亩田给我，好使我在求学时经济上不致于立刻感到支绌。亲戚们也以为是对的，不过怕叔叔们怄气，母亲说尽自己的分内所应得的就够了。母亲是很相信命运的，她以为命运里如果已经注定如何，那你无论如何总不该勉强。所以她决定给我再行求学以后，自己就天天念经；在“朔”望”两天，或许吃素，她说，这样,或者能够有许多功德帮助我向上的进益，同时，使父亲的希望，也不致于仅成为希望。祖父是不大相信佛的，常常反对她。那理由，是说佛是一种和尚假托而骗钱的东西。否则，佛难道害怕坏人的吗?何以祖父自己作了坏事，而菩萨偏偏死了他的儿子——父亲呢?但母亲却并不因祖父的反对而中断自己的信念，反比往日虔诚得多，对于她自己的功课。这，或许是母亲的希望心太切了，使她不得不相信有一种无形的东西，来主宰她自己的命运。

　　为了祖父同母亲的计划成功，我自己也知道有了相当的着落。在父亲死后的次年，就跑到一个较为有名的学校念书去了。在学校里，祖父常常跑来探视我，他每回回去的时候，真使我觉得有无限的惭愧对于他。像他这般老的老人，从一个三十里外的乡村里渡过了一江水而跑到这里来看他的孙儿念书，这是如何对不住他老人家的事!不过，他却没有感觉到，仿佛还觉得极其兴奋似的。母亲也曾跑来看过我两回，我真不知自己要如何努力，才能符合祖父同母亲的希望。想到了这些，自己确曾流过几点泪!

　　自己从学校回家的夜里，更觉得母亲是非常的孤苦，凄清!床前点着一盏油灯，呆呆地坐着想。弟妹的笑声，虽然时有所闻，但这般沉默的神情，仍旧一样的沉默，凄凉!不过有时候，母亲知道我第二天要到学校里去，就自己很勉强地作着笑容嘱我努力!同时，还替我收拾好预备带到学校里去的东西。直到鸡啼月落时，她自己竟没有睡过觉!

　　母亲真太会打算了!她把以后的事情都一一打算过!她的忧闷，或许就因为太会打算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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