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那些细思极恐的故事

  作者:苍野故事城

  来源:知乎

  她还是婴儿时就被人狠心塞入花瓶

  花瓶上长着个人头。

  新来的家丁小陈惊奇地发现。

  少爷的书桌上摆着一只花瓶,瓷质,一尺八寸,瓶口稍大,脖颈细,S型的瓶身,弧度婀娜诱人。釉面上画着荷塘图案,荷花,小舟,波光粼粼。不昂贵也不落俗。

  然而这只看似普通的花瓶,瓶口处插着的并不是美丽的花枝,而是一颗美貌的少女人头。脸庞俊俏,皮肤白皙,吹弹可破,一双大眼睛微微上扬,嘴唇像一颗红嫩饱满的樱桃。

  小陈来张家的第二日,隐隐听到一女子在唱歌,歌声时缓时急,婉转动听,让人浑身疲倦尽褪。循声而去,踮起脚透过窗户缝隙,这才亲眼看到人们口中的花瓶姑娘。

  有传言说花瓶姑娘是老爷的小妾所生的怪物,但她的生父并不是老爷,而是一位荷塘边的采莲郎,小妾每每以采莲剥莲子取莲心为老爷入药为借口,去和情郎幽会,所以花瓶上会有荷塘图案。 但真相不得而知,因为小妾早在当时就难产而死,生下的孩子称是死婴,一并下葬。

  小陈觉得传言并不可信,因为张家一家人待花瓶姑娘很好。老爷心慈,十六年前路过河边捡回了头颅还是婴孩模样的她,夫人生前也不排斥她,小姐和她一起长大,从无苛待,少爷对她最为怜爱,每日亲手喂她吃饭,教她认字。

  张家也曾疑惑花瓶姑娘为何人头瓶身,在她四五岁请郎中来诊治,想要让她挣脱花瓶,过上正常人的生活。郎中说她还是婴儿时就被人狠心塞入花瓶,在渐渐长大的过程中皮肉早已和花瓶粘连,四肢也已退化萎缩,现在想要让她脱离花瓶已经是不可能的事,只能依附花瓶继续生活下去。

  小陈对张家的了解不深,只知是做陶器生意,客人订货,便精心制作,迎合客人胃口,物美价廉,继而声名远及。然而张家的生意并不是一开始就一帆风顺,老爷曾经被骗,合伙人卷走所有财产,为填补客人的亏空,不得已家产变卖,潦倒失意,流落街头。是一位男子好心收留,还借他本金,才有后来的东山再起。可这一借,就是二十年。因为老爷再登门的时候,早已人去楼空,无迹可寻。

  正想到这儿,远处的管家喊小陈去搬东西,尽是珠宝首饰。打问之下才得知,老爷在一个月前找到了这位恩人,居然就是不久前迁来镇上的大户李家,只是当年行善的恩人已死,只留下了一个病弱的儿子。老爷不顾小姐的反对,将她许配给了李家少爷。三天后小姐就要出嫁了。

  【二】

  花瓶姑娘作为嫁妆陪嫁入李家。她和嫁妆们一同摆在一个临时存放的房间。无聊之际,一个年轻男子推门跨了进来。这是花瓶姑娘第一次见到李家少爷。

  他一袭红衣,手中拿着一根手杖,脸色虽然苍白,但精神尚可。花瓶姑娘以为他会像其他人第一次看见她一样惊讶害怕。

  可他竟好像没看到她似的,只笨拙地关上门,接着摸索着坐到桌前,长呼了一口气,额头上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花瓶姑娘看着他始终没有聚焦的双眼,明白了,他是个盲人。

  “你是李家的少爷吗?”花瓶姑娘在一堆箱子上开口。

  他一下子紧张地站了起来,显然是没有想到这房间里还有另一个人在。“啊……嗯。我是李原。”他冲着她声音传来的方向回答,小指尴尬地搔了搔太阳穴,“对不起,我不知道里面有人。你是……”

  “我是小姐的陪嫁丫鬟。”花瓶姑娘想了想,这么说道。

  “哦,原来如此。以后有劳姑娘照顾了。”他笑着点头施礼,然后拿起手杖“踢踢踏踏”地敲着地面离开了。

  花瓶姑娘内心澎湃不已,要说缘何如此,她也说不清楚,只是觉得在他眼里,自己和正常人没什么不同。

  花瓶姑娘陪嫁入李家之后,每天必干的活,就是听小姐的抱怨。小姐讨厌极了病恹恹的李家少爷,只不过碍于李家家大业大,且有恩于张家,不好发作,只一味的找花瓶姑娘倒苦水。日子久了,再无倾倒之物,便开始相约旧友打牌看戏,总之,以各种理由远离李家少爷。

  白日的时间,就只剩下花瓶姑娘和李原。花瓶姑娘被摆放到了书桌上,他翻书,她读给他听。他弹琴,她和着唱歌。花瓶姑娘感到从未有过的快乐。

  她也曾向他说起过自己的身体是一只花瓶,紧张地等待着他的反应。而他并没有表现出惊异,只说自己生来便眼盲,不知道颜色到底是什么,对形状的概念亦很模糊。他说他只知道世界很大,无奇不有,或许人头瓶身并不稀奇呢。

  每当花瓶姑娘看着他清秀的脸庞,弹琴时眼睛里的光泽,她的血液就仿佛逆流,通体发烫。

  花瓶姑娘明白,自己爱上了李原,爱上了小姐的丈夫。

  转眼来李家已四个月,天气渐冷,今天还飘起了雪。

  天已黑透,花瓶姑娘将书房的烛火吹熄,合上眼。

  突然,书房的门被“嘭”地推开,寒风裹挟了细雪飞入屋内。花瓶姑娘被猛地惊醒,借着月光才看清,是小姐和少爷。两人步伐踉跄,身形摇晃,都一身的酒气。

  小姐斜眼看了看花瓶姑娘,转身关上门,然后将李原带到了床边放下床帘,旋即向花瓶姑娘露出胜利者般的笑容。

  红纱低垂。花瓶姑娘看着那火红的床帘,只觉得瓶内的五脏六腑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绞得生疼。她不说不动,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次,宛如一只真正的花瓶。

  那天之后,家丁和丫鬟们开始议论纷纷,因为小姐对李原的态度有了极大的转变,反而对花瓶姑娘百般刁难。小姐开始天天陪在李原身边,像示威般故意发出黏黏腻腻的笑声,而花瓶姑娘只能在一旁强颜欢笑地附和。

  【三】

  小由死了。花瓶姑娘听到这个消息时震惊不已。

  小由是小姐的陪嫁丫鬟,性子沉闷,少言寡语,并不引人注目,但却是个很温柔的人,至少她常偷偷送一些小点心给花瓶姑娘吃。

  小由家祖祖辈辈都在张家伺候,叔叔是花匠,姑姑是厨子,听说过世的母亲曾是接生婆。不知得知噩耗的亲人情何以堪。

  由于连续两天大雪,小由的棺木无法下葬,暂时放在了后院一间废弃不用的柴房中。花瓶姑娘求着一位交情较好的家丁将她带去柴房,家丁嫌晦气,将她放在布满灰尘的木桌上后就匆匆离去了。

  桌上燃着并不明亮的蜡烛,花瓶姑娘逐渐适应了房里的昏暗。房间里布满了灰尘和蜘蛛网,角落里堆放着杂物,地上还散落着零星的几根木柴,狭小的空间中央就是小由的棺材。

  说是棺材,实则仅是几块木板草草钉起来而起。奇怪的是,棺材并没有盖上,小由的遗体就这么暴露在空气中。颈上的勒痕清晰可见。

  下人们都说她是上吊自杀身亡的,可花瓶姑娘看小由表情狰狞,衣衫凌乱,双拳紧握,定是经过一番激烈的搏斗。等等,她的右手中好像攥着什么。像是一片碎布。花瓶姑娘定睛一看,冷汗流了下来。

  错不了!小由手中的碎布看似和她自己身穿的衣服很像,让人误以为是她自杀时胡乱拉扯自己撕下来的,但那其实是凶手的衣服,只是凶手匆忙之际没有发现,等凶手发现时一定会回来取它。

  那块碎布片是小姐的,是老爷去年送给小姐的生辰礼物。那料子是老爷从江南带回来的,命人制成夏衣冬衣各一件。小姐穿了很多次,很是喜欢。

  花瓶姑娘正双目圆睁盯着布料看时,从她身后悄无声息地伸出了一双手,那双纤细白嫩的手将她高高捧起,然后狠狠摔入棺中。

  伴着一声清脆的响声,花瓶姑娘瓷质的身体瞬间分崩离析,剧烈的疼痛让她大脑一片空白,失去容身之所的脏器们像濒死前的喘息般缓缓蠕动着,她美丽的脸庞像龟裂般碎成一片一片。

  最后,花瓶姑娘的视线归于黑暗。

  【四】

  “花瓶姑娘,花瓶姑娘……”一个幽幽的声音将她唤醒。四周一片黑暗。

  这是哪里……你是谁?因为嘴巴碎裂了,花瓶姑娘说不出话,只在心里迷茫地发问。

  “我是小由。你在我的棺材中。”声音仿佛能听到她的心声似的,“你别怕,你还不能死呢。我是被张家小姐害死的,因为我知道了张家的秘密。”

  秘密?花瓶姑娘有种不祥的预感。

  “是。当年有一位好心人救了张老爷不假,只是那人并不姓李,而且那家人早已在张老爷离开不久后被害死了。那时,张老爷根本不是依靠那微薄的救助东山再起,而是用那笔钱雇杀手血洗了那家人,用恩人的家产做大了张家的陶瓷生意。”那声音并不让人感到不悦,像是从各个方向传来似的缓缓道来。

  花瓶姑娘一时有点难以接受。那种感受她感同身受,你抛一片真心,不计得失,不图回报,到头来却被最信任、维护的人“背叛”了,被毫不防备的尖喙所啄伤,被不曾预料的双手推入深渊,这才是人间最痛。但,为何要谎称李家才是当年的恩人,还把小姐嫁过来?

  “那是因为他们盯上了李原病弱眼盲,这是座现成的金山。李原并不喜欢小姐,只是小姐听老爷的吩咐不知对李原用了什么药,才致使他意乱情迷。我就是不小心偷听到了老爷和小姐的谈话,才被灭口。可怜我的二郎还在等我,我今年做满,我们便要成亲……”说着小由嘤嘤地哭起来。

  花瓶姑娘一时忘了自己的境地,开始同情起她来。同时,在她心里最坚固的地方,似乎被“李原并不喜欢小姐”这句话镂出个小洞。

  “花瓶姑娘,关于你的身世,其实我也知道。我的母亲就是因为知道你身世的秘密而死。”小由止住啜泣,声音里开始灌注愤怒,“你的生母是张老爷的小妾不假,生父不是张老爷也是真,只是四夫人,也就是你母亲,她绝对不是传言中的那种女人,她在做四夫人之前已经与荷塘边的采莲郎成亲。但霸道的张老爷,他贪恋四夫人的美色,强行抢走你的母亲,你的父亲被乱棍打死扔进了荷塘。那时你已在她腹中两个多月,当然,这个秘密当时张老爷并不知道。四夫人难产时将真相告诉了我娘,想要把你托付给她,可不幸的是这个秘密正巧被门外的老爷听到,为了不让丑闻传出,我娘不久就被杀了。”

  花瓶姑娘怔怔的听了太多出乎意料的真相,脑袋里一片空白。自己一直认为最亲切的一家人竟如此对待自己的生身父母,真是骗得自己好苦。

  “你之所以会被困在花瓶里,就是因为张老爷一气之下将你扔进花瓶,头却卡在了瓶颈处。当他想要把你扔进河里一了百了时,恰巧有人路过看到,他为了维护名誉,只得装作刚刚将你从河边救起,带回了家。事情传开后,争着有人想要买你,张老爷觉得你长大后会出落得更漂亮,能卖个高价,才一直养着你。不过天还没有亡我,花瓶姑娘,我们一同复仇吧!”柔弱的声音变得铿锵有力。

  复仇?我们现在已经这样了还能怎么办?花瓶姑娘不解。

  “利用我的身体。你的五脏六腑正在吞并我的身体,不久,你就会在我的骨架中长出新的肉身,成为活生生的人。之后,请代我一同报仇!”小由的声音里有不舍,但更多的是仇恨。

  “报仇可以,但要给我点赞,看到一个好回答,想点赞又嫌麻烦,可以双击屏幕自动点,既能鼓舞答主,又能方便自己下次再看。我用这个办法,已经快速标记了10来个好答案了!”

  花瓶姑娘能感觉到自己脏器在兴奋地蠕动,她很快就明白小由所说不假。只是,自己如何才能从这黑暗中逃脱呢?

  “别着急,我的二郎是个盗墓高手,他知道我的消息后,一定会将我从这荒山野岭中救出,重新好好安葬。只是,还望你好好待他……万事拜托你了……”小由痴痴地说,声音渐渐远去。

  之后任凭花瓶姑娘在心中怎么呼喊都只剩一片寂静,她只能更努力地向旁边小由的身体上攀附。

  【五】

  不知过了几天,花瓶姑娘的身体渐渐完成了变化,她的手指可以摸到木板细细的纹路,脚趾可以凭自己的意志蜷缩伸展。她摸着自己光滑的皮肤,玲珑的曲线,有着说不出新鲜感。她终于是一个活生生的女人了!

  脸部有什么变化呢,只隐隐觉得并不是原来的模样了。她迫不及待地想要照照镜子,然而却只能静静地在黑暗中等待小由的情郎来救她。

  由于只是草草了事,棺材并不密封,上面也只有一层薄薄的土,空气可以勉强挤进来。花瓶姑娘开始感觉到冷和饿,因为小由的衣服早已被侵入她体内的内脏撕碎剥离。

  在意识即将崩塌之际,花瓶姑娘感觉到了来自外部的震动,紧接着木板被移开,皎洁的月光洒了进来,最后,一张满脸悲伤的面容映入眼帘。在看到花瓶姑娘激烈的颤抖和呼吸后,一脸惊讶地反复眨着眼。

  “你……是二郎吗?”花瓶姑娘虚弱地抖着嘴唇说。

  男子瞬间变得欣喜若狂,手舞足蹈地把自己的衣服脱下裹在花瓶姑娘身上,接着将她从棺材中抱起,抛下一边准备运送尸体的木车,把花瓶姑娘一口气抱回了家。

  小由有什么地方变了,这是沈二这几天来的切身感受。他曾问过事件的原委,为什么别人都说她死了,为什么她会被活埋在棺材中,可她只是噤口不语。

  虽然小由原本就话不多,但现在却比以前更沉默了。有时看着镜中的自己会莫名叹气,眉间像是有化不开的哀愁。她总是轻轻唱歌,却全是悲伤的调子,沈二从不知小由的歌声如此美妙。

  小由并不爱笑,可她低头抬眼间的表情蕴含的美艳,让沈二觉得从未有过的心动。

  沈二说,小由我们成亲吧。张家不知道你还活着,我们搬去远一点的镇子,就可以安心过日子了。

  小由眨了眨眼将视线移开,淡淡地说好。

  婚后的生活平淡而安定,小由的笑容渐渐多了起来,而且对沈二盗墓的趣事表现出难得的兴趣,于是沈二开始叫她盗墓的功夫,她也很乐于学习,这让沈二感到满足。

  可就在沈二以为他们之间的关系会有所好转时,小由留下张字条就走了。上面歪歪扭扭的写道:

  “多谢你的百般呵护,只是我福薄缘悭,身担复仇重任,你的恩情来世必报。”

  沈二终于明白,她从来不属于自己。那种单相思的心情,宛如焚烧殆尽的火堆中的一丝火星,没有轰轰烈烈,只有不了了之的逐渐熄灭。

  【六】

  “张家的祖坟被盗了,听说里面陪葬的花瓶都是打碎了,到了晚上还能听到女子的歌声。人们都说是被花瓶姑娘诅咒了!”

  “花瓶姑娘不是自己不小心摔死的吗?为什么找张家报仇啊?”

  “听说花瓶姑娘其实是被人害死的,死状残极了!张家最近做的花瓶、陶罐、瓷器卖出去后,半夜就会自己唱歌。有人在窗外偷偷看过,竟看见瓶子上冒出一个女人的头,披头散发,满脸是血,都吓病好几个了。全嚷嚷着要张家退货赔钱呢。”

  “那以后谁还敢买他们家的东西啊!”

  “谁说不是呢!看来张家是躲不过这场大难了。”

  流言迅速传遍了整个镇子,成为了人们茶余饭后统一的谈资,同时像一层阴霾般笼罩着整个镇子。

  花瓶姑娘摸黑去了张家,用得心应手的工具将大堂这个舞台布置好。一切准备就绪后,花瓶姑娘开始哀怨地唱起歌来。

  张家为了缩减开支,已经将大部分家丁丫鬟打发走了,只剩下小由的叔叔和姑姑,两位已经被她下药,睡到明天午时才会醒,而少爷正好因为外出学习而不在家。少爷十分善良,对花瓶姑娘很好,虽然他对她更多的是同情,但她依旧不希望吓到他。

  因此这座冷清的大宅院里只剩下了父女二人。好戏才刚刚开始。

  果不其然,不一会大堂的门就被推开了一个小缝,背面向着门的花瓶姑娘感觉到两双眼睛正在惊恐地往里窥视。花瓶姑娘边唱边将头转向视线的源头。这是她练习了无数次,在别人家也表演得完美无瑕的动作。只是今天她的头发更散乱,脸庞更苍白,血迹更鲜红,眼神更加充满恨意。

  当她的视线与门外的两人交汇时,两人同时发出了恐惧的悲鸣。因为他们看到原本被摔碎埋入土中的花瓶姑娘满头是血地站在大堂的桌上,瓶身却完好无损。

  不等花瓶姑娘开口,父亲就拽着旁边两眼涣散、双腿发软的女儿往后院跑,不知是意外还是报应,被吓得魂飞魄散的女儿绊倒在井旁,脑袋磕到了枯井的石头边缘上,霎时间血如泉涌,而原本拉着她跌跌撞撞逃命的男人还没来得及放手,被一起带倒,因为惯性而一头栽进井里。

  一声闷响之后,宅院又归于平静。

  花瓶姑娘从花瓶后面走了出来,还是小由的身躯没变。她去后院确认两人都断气了之后,回到大堂收拾起了帮助她报仇雪恨的工具——两面镜子,一块黑色的布,一只画着荷塘图案的花瓶。

  花瓶姑娘只是变了个戏法,她将两块镜子拼成直角,光面向外,竖在桌子上,然后把花瓶放在两块镜子的相交处,再用黑布把四周包成一个半圆,自己站到镜子后面,下巴放到花瓶口上,身体刚好被镜子挡住。这样,她就成功再现了从前的自己。

  真是做贼心虚,这样的小把戏竟吓倒了那么多人。因为害怕而不敢看自己的脸,所以就连自己的面目完全改变了都没有发觉。花瓶姑娘这样想着。

  【七】

  大仇已报,花瓶姑娘想要远离这承载了太多伤痛、回忆的小镇,独自隐居,却忽的想起来李家少爷。她想了想,决定趁着夜深人静去偷偷看他最后一眼。

  还未走近,花瓶姑娘就看到了窜天的火光。

  原来小由从沈二处离开后,沈二就认定了小由是被李家埋入荒山,想要置小由于死地。于是他费尽力气,以新招家丁的身份混入李家后,发现李家一如常态,丝毫没有小由的踪迹。沈二想到小由肯定是报仇失败,反而葬身于此,悲从中来,趁着没人就把足量的蒙汗药倒入井中,等天黑后,一把火烧了宅子,再不知去向。

  她顾不及自己,没有半分迟疑就冲入火海。推开房门,火苗舔舐着房间的每处角落,李原房中的火势已经无法控制。

  花瓶姑娘扶起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李原。“快跟我走!”

  “你来了,我等你很久了……”他努力压制住咳嗽,“他们都说你死了,我不信,我终于等到你了。可是你为什么偏偏这时候来……走吧,别管我了,现在走还来得及。”他严肃地蹙起细细的眉毛。

  花瓶姑娘知道,自己脱身已经很勉强,再带上盲眼的李原,逃出生天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可她径自忽略了后半句,笑着说:“你怎么知道是我,我的声音变了,容貌变了,什么都变了。” 心跟着火焰融化开来,接着浮出与此刻处境并不匹配的喜悦:他还记得我,他还认得我。

  “什么都会变,只有你看我的视线,不会变,我能感受它。我……”他舌头像是打了结,嗫嚅着什么闭上了眼睛,之后任凭花瓶姑娘再怎么摇晃,也说不出一个字。

  身边窜起火光,花瓶姑娘抱紧李原,意识逐渐模糊,最终被一片明亮温暖的白色包围。

  不受控制地,有团什么东西在悲哀地向着身旁的情郎蠕动。

  【八】

  几日后,有人认出李家少爷在几十里外的镇上卖唱,

  不会弹琴,却一副好歌喉,

  盲眼已愈,只是再不见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