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Q正传》从阿Q“地位”的起伏说中国的奴才与主子

  尽管自己不承认,但在末庄,阿Q是个没有什么存在感的。他这个人,既无家,也无业,只有在农忙的时候,才能作为一个“劳力”被人记起来;而平时,他就像个“可有可无的影子”。而且,阿Q还不太被人看得起,因为他这个人,是连与秀才之父赵太爷同姓赵,都是不配的。

  但阿Q精神上,又是要做“主人”的,所以在他看来,比他强的不是“儿子”就是“孙子”。可见,阿Q内心深处显然是不满意做“奴才”的。阿Q有阿Q的反抗方式除了精神胜利法,还有“酒后吐真言”。

  在赵太爷儿子考上秀才之后,阿Q借着酒劲,或真或假地告诉大家,他也姓赵,不仅是赵太爷的本家,还比秀才长三辈。这在末庄,可算是“爆炸新闻”了。但赵太爷不承认,还给了他一巴掌。这就算“辟谣”了。问题是谣言这东西,就像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凭借与赵太爷这层“真假难辨”的关系,“阿Q此后倒得意了许多年”,因为不管对于他还是其他人来说,这大概等于多少与“主子”赵老爷有点瓜葛了吧。谁都不敢再看轻,阿Q自己当然愈发得意,至少自己是真真尝到了“做主人的甜头”。

  所以阿Q肯在王胡身边坐下自然是“抬举他”了。但可恨的是,自己身上的虱子既没他的多,又没他的响,这真真是很气人的事。可是,“秀才遇上兵”别人不动嘴,而打又打不过,于是这就成了阿Q“生平第一件的屈辱”。这件事成了阿Q“巅峰地位”开始下滑的起点。

  小尼姑和吴妈也在让阿Q的“地位”不断下滑。但让阿Q“地位”下滑到最低谷的,是小D。这大概也是个不配有姓的人,而且“位置是在王胡之下的”。可偏偏就是这样的人,抢了自己作为“劳力”存在的唯一存在感,同时也抢了自己饭碗,更让自己在“看客”面前丢了脸,因为自己居然和他势均力敌。更雪上加霜的是,往后的生计无望。于是,在阿Q偷了几根萝卜果腹之后,只得离开末庄。

  阿Q的“地位中兴”,是他回到末庄时。此时的阿Q,“已不是旧日熟悉的我”,因为这次阿Q不仅阔错了,还跟“举人老爷”有了瓜葛。于是所有人“都肃然了”。在阿Q说起砍头的事时,顺势用手刀砍了王胡的脖子,王胡这次不敢再和阿Q动手了,而且在后面的日子,甚至不敢再靠近阿Q了。这下他可真是“比主人还主人”了。

  阿Q此时的“地位”,已超过曾经的巅峰时期了,不仅成了“网红”,手里还有“淘宝热卖”的物品。这下连赵太爷也坐不住了,虽然怀疑阿Q的东西是偷来的,但赵太爷看阿Q时,还是“眼睛打量着他的全身”,在是否驱逐阿Q的问题是也变成了“怕要结怨”。

  虽然“几乎”做过主人,但“奴才”毕竟还保有奴性。在阿Q在被带到大堂,见到“有些来历”的人后,“膝关节立刻自然而然的宽松,便跪了下去了”。

  这怎么这么像某些员工见到老板,就要诚惶诚恐地站起来,做作而堆满笑脸地客套呢?是奴性变成了礼仪,因此也改跪下变成站起了吗?这不好说。但希望这站起来是因为老板用人格魅力赢来的尊重,而不是“老子”见了“孙子”时的疼爱。

  几千年以来,中国等级森严。以清朝为例,种族上有满汉和蛮夷之分;爵位有宗室功臣之别;官员从正一品到从九品有十八个品级之序;民众又有士农工商之列。这种等级分明的结果,是造成人有贵贱,即有主子也有奴才。

  对于居于这种等级之中的绝大多数人而言,对上,他们是奴才;对下,他们自然就成了主子。于是,对于当时的绝大部分中国人,都是“两面人”。满人看不起汉人,汉人瞧不起蛮夷;科举出身的看不起花钱入仕的,花钱入仕的瞧不上平民;当官的对下作威作福,对上又唯唯诺诺。于是,每一个人都变成了阿Q,每一个阿Q又逼出千千万万个阿Q;于是,每一个打人的“老子”,就变成了别人精神胜利中的“儿子”。

  鲁迅在狂人日记中说,“我未必无意之中,不吃了我妹子的几片肉,现在也轮到我自己”。吃人与被吃如此,那逼人为阿Q和被逼为阿Q又何尝不是如此“因果报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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