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锡悦当选韩国总统！“鱿鱼游戏选举”的结局会是败者入狱吗？
韩国中央选举管理委员会10日凌晨发布的计票数据显示，韩国最大在野党国民力量党候选人尹锡悦确认在第20届总统选举中获胜，当选新一任总统。据悉，尹锡悦共获得48.58%的选票，而执政党共同民主党候选人李在明得票率为47.81%。
而回顾此次大选，候选人之间的竞争随着投票日的临近逐渐白热化，并演变成了彼此恶言相向、诽谤诉讼和相互揭短的戏码，一些观察人士甚至称之为韩国政坛版的《鱿鱼游戏》。在这场角逐的胜利背后，选民间的政治分歧，年轻一代与老旧一派的鸿沟也引发关注，可能对韩国今后的政治乃至社会生态产生巨大影响。
文在寅接班人出炉
本次韩国大选被称为“史上最难预测结果的韩国大选”。尹锡悦和李在明的得票率差距仅为0.8个百分点，只差25万票。直到计票一半左右，李在明还以微弱优势占上风，但计票率达到51%时，尹锡悦反超李在明，之后一直在0.6～1个百分点的差距之内领先。
尹锡悦当天胜选后，前往国会图书馆向国民力量党务人员、议员们致谢。他说，这是一场热情洋溢的、异常炽热的比赛。在竞选活动中学到许多，学到了成为国家领导人需要哪些资质，要怎样倾听国民的心声。他向共同民主党总统候选人李在明、正义党候选人沈相奵两位竞选对手致以谢意和深深慰问，高度评价两人一道为韩国政治发展作出巨大贡献。尹锡悦还表示，以当选人身份准备组阁和以总统身份正式履职的过程中，都会尊重宪法精神、尊重国会，与在野党协商治国，好好为国民服务。希望国民力量与国民之党尽早走完联合组党程序，扩大支持基础，争取更多民意，努力共建倾听国民高见的成熟的优秀政党。
尹锡悦现年61岁，担任了27年的国家检察官，在将前保守派总统李明博和朴槿惠投入监狱的过程中发挥了关键作用，被誉为“硬骨头检察官”。虽然自由派总统文在寅在2019年任命现年61岁的尹锡悦为权力很大的总检察长，但在尹锡悦下令对文在寅的潜在继任者曹国（曹国一直在努力削弱韩国权力很大的国家检察官）展开调查后，尹锡悦失去了文在寅的支持。
在主要议题上，尹锡悦坚持保守派的立场，即只有在朝鲜先去核化之后才能与朝鲜进行经济交流，他还表示，如果朝鲜不停止挑衅，将废除2018年签署的旨在缓和军事紧张局势的朝韩协议。他驳斥了自由派人士促成一份包括朝韩、中国和美国在内的终战宣言的努力，称其为“只会削弱韩国国防姿态的绥靖政策”。尹锡悦还提议，如果朝鲜的核和导弹攻击迫在眉睫，美国将重新部署战术核武器，甚至进行“先发制人的打击”。他还呼吁恢复与美国的大规模联合军事演习，作为文在寅对朝鲜包容政策的一部分，该演习在2018年被缩减。尹锡悦还提议，韩国应加入“五眼”情报共享组织和“四方安全对话”（Quad）工作组。
不过，尹锡悦一直是检察机关公务员，毫无从政经历。他于2021年6月29日宣布问鼎青瓦台，7月30日加入最大在野党国民力量，仅过3个月就在党内初选中胜出，成为该党盟主。而在从政8个月后的今天，他就赢得人生第一场公职选举，成为韩国直选总统以来，第一位没有国会议政经历的总统。韩联社指出，尹锡悦登上权力巅峰的不寻常道路，被普遍解读为选民对汝矣岛政治的不信任和抵制。执政党和第一大在野党双双提名零议政资历的总统人选时，坊间就有“汝矣岛政治遭到弹劾”的评语。借此民意上位的尹锡悦在选举期间一直标榜自己不懂主流政治，反而将“无派无势、不会算计的政治新人”作为优点来宣传。尹锡悦强调，自己不欠任何政客人情，只欠国民。
一场丑陋的“鱿鱼游戏”
韩国共同民主党候选人李在明和国民力量党候选人尹锡悦从宣布参选以来，民调支持率势均力敌，难分上下。 而二人的竞选团队对彼此的攻讦也难解难分。
▲李在明与尹锡悦的民调支持率一直很接近。
尹锡悦将李在明描述为“希特勒”、“墨索里尼”，李的助手被描述成“寄生虫”，而李在明一方则将尹锡悦称作“野兽”、“独裁者”、“空罐子”。各种侮辱性词语漫天飞。有人将这场总统选举称作“鱿鱼游戏选举”——《鱿鱼游戏》是此前的Netflix热剧，一群被召集起来的人们需要玩一场韩国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儿童游戏，输掉的人当场失去生命，赢的人拿走奖金。
尹锡悦抨击李在明可能与一起涉嫌腐败的土地开发丑闻有关。据称，在李在明的眼皮底下，一小群私人投资者从公共投资项目中大发横财。从2021年12月至2022年1月，先后共有3名卷入该丑闻的官员被曝离奇死亡。李在明否认自己与此相关，反而指责尹锡悦与该起丑闻有牵连。
▲尹锡悦与支持者。
此外，尹锡悦还抓住了李在明之子的涉赌把柄。据韩国《朝鲜日报》报道称，疑似李在明之子使用的一个账号，曾于2019年1月至2020年7月期间在一个在线赌博网站疯狂晒贴炫耀。李在明的妻子金惠景则被指在李在明担任京畿道知事期间滥用丈夫职权，包括将公务用车用作私人目的，使用李在明的法人信用卡来购买私人用品，让京畿道政府工作人员处理代购处方药、送餐、洗衣等私事。
另一方面，李在明对尹锡悦的攻击同样猛烈。他指责尹锡悦与一种古老的宗教信仰萨满教有关联。据了解，今年初，尹锡悦的选举团队被曝有巫师参与，其夫人金建希在被曝光的通话中也提及巫蛊信仰。尽管尹锡悦随后将与巫蛊有关的人员从竞选团队中清除，但争议并未平息，1月19日，李在明所在的共同民主党将尹锡悦告上了法庭。
▲李在明与支持者。
关于尹锡悦妻子的丑闻也接二连三，2021年12月14日，韩国媒体爆料称，尹锡悦的妻子金建希2007年应聘韩国水原女子大学教职岗位时，在提交的简历中虚报个人履历和成就。今年2月，金建希与韩国“首尔之声”电视台一名记者长达7小时的电话通话又被泄露。通话中， 金建熙质疑那些性骚扰受害者的动机，称她们“只是机会主义者”。
据了解，双方的竞选团队和支持者已经提起了数十起诉讼，涉及指控诽谤和传播虚假信息等问题。
▲李在明（左）与尹锡悦（右）。
仇恨在选举后也难以平息
美联社报道指出，李在明和尹锡悦各自的负面舆论“加剧了韩国本已严重的政治分歧”，目前，韩国面临的主要问题包括经济遭受重创、疫情冲击、主要盟友美国与最大贸易伙伴中国之间的竞争平衡，以及来自朝鲜的一系列威胁和武器试验等。
“一场不愉快、痛苦的总统选举，要求民众在两害相权中择其轻，我们国家的未来不是太黯淡了吗？”《东亚日报》在一篇社论中写道。总部位于首尔的总统领导力研究所所长崔真也表示：“今年的总统选举比以往任何一次选举都更容易受到负面竞选活动的影响，相互之间的仇恨不会在选举后轻易平息。”
对于这场总统选举而言，输掉的一方失去的自然不是生命，但却很有可能面临被逮捕的风险。“这是一场可怕的总统选举，败者将面临牢狱之灾。请在这场混战中生存下来！”国民力量党初期候选人洪准杓在Facebook上写道。
这种仇恨的拉锯战尤为深刻地反映在韩国最近三名前总统的离任经历中。他们的支持者均表示，他们在下台后遭遇了来自竞争对手的、出于政治动机的激烈腐败调查：
韩国前自由派总统卢武铉在卸任一年后，于2009年跳楼身亡。他的继任者、保守派人士李明博，以及李明博的保守派继任者朴槿惠分别被判犯有包括腐败在内的一系列罪行，并在卢武铉的朋友、现任总统文在寅于2017年就职后被判长期监禁。目前，朴槿惠已在去年12月被赦免，但李明博仍在服刑，他被判刑17年。
在最近的一次电视辩论中，尹锡悦和李在明达成一致，表示如果自己获胜，将不会对对方进行政治调查。但也有人质疑他们的诚意——就在上月，尹锡悦在接受报纸采访时表示，如果当选，他的政府将调查文在寅政府可能存在的不当行为，以及据称与李在明有关的土地开发丑闻。而此前文在寅政府对过去的保守派政府进行调查时，李在明也公开表示支持，他认为，为了铲除“根深蒂固的邪恶和不公正”，有必要进行调查。
韩国德成女子大学教授赵真满表示，新上台的总统必须保持克制，并对来自强硬派支持者的政治报复呼吁保持冷静。他说：“我们现在有一场像《鱿鱼游戏》一样的选举竞赛，但新总统有责任把我们拉出来。”
选民间的政治分歧
更加撕扯的政治分歧也体现在韩国选民当中，涉及的分歧主要包括韩国的地区间竞争、对朝鲜的看法、代际冲突、经济不平等和女性权利问题等。
其中，尹锡悦在年长选民和庆尚东南部地区的选民中更受欢迎，他的支持者通常主张加强与美国的军事联盟，对朝鲜采取更强硬的立场，他们认为，朝鲜战争后，韩国经济的快速发展得益于过去的威权统治者。
▲3月4日，首尔一个提前投票站点开放。
李在明则得到了相对年轻、来自庆尚西南部竞争对手全罗道选民的更多支持。他们通常希望与美国建立平等的关系，与朝鲜修好，同时对过去威权统治者的人权记录极为不满。
另一个值得注意的动向是，许多调查显示，在18岁至29岁的选民中——他们多数出生在韩国成为发达国家之后——对尹锡悦所代表的保守派的支持率要高于李在明所代表的自由派。“他们没有经历过贫穷和独裁……对中国和朝鲜感到不满，而对美国和日本更为友好。”韩国政治咨询公司MIN Consulting主管朴尚民告诉美联社。
NPR指出，核心问题在于，这些年轻选民如何看待如今在韩国当权的一代——许多当权者被称为“86一代”，他们是上世纪60年代出生、80年代上大学的一代人，在时任韩国总统全斗焕的独裁统治下，86一代争取民主的斗争在1987年6月的“国民和平大游行”中达到高潮，被称为“六月斗争”（June Struggle），这场抗议导致了几十年军事独裁统治以后的首次民主选举。如今，86一代掌控着韩国商界和政界的高层。
▲1987年6月14日，在首尔市中心举行静坐示威的反政府示威者在警察投掷的催泪弹爆炸后惊慌散开。
但文在寅政府任职期间的一系列丑闻，导致许多韩国年轻人指责86一代虚伪，称他们已经变成了过去他们曾激烈对抗的那种政治建制派。
86一代的李贞美曾是劳工阶层活动人士，现在是中间偏左的小党派正义党党员。她告诉NPR，在86一代自己看来，他们仍在与旧体制作斗争，而实际上，他们已经成为了那个新的“旧体制”。“他们在子女教育或房地产等领域享有所有特权，”她如此评价她所观察到的其他86一代，“但他们仍然相信自己是在为打击邪恶、伸张正义的使命服务。所以他们会想：‘别人明明更糟糕，为什么要追着我们不放？’”
86一代也从未真正理解性别平等。“激进组织大多由男性领导，”李贞美指出，“他们以在与军事独裁的斗争中保护这些组织为借口，轻视组织内部的性暴力。”
▲韩国千禧一代选民。
33岁的李东洙是首尔一个名为“警察”（Policrew）的青年政策智库负责人，他承认86一代对韩国民主做出的贡献。但他也表示，对于那些太年轻而不记得86一代为民主奋斗过的选民来说，这无关紧要，他们认为86一代已经与现在脱节。“自上世纪80年代或90年代以来，当前的政治体制就没有更新过。比起公民的日常生活，它仍然更关注意识形态。”他说。“我认为这是我和我这代人反对民主党和政治的主要原因。”
韩国不是唯一一个年轻选民面临社会流动性下降、感到与传统政党疏远，或对他们眼中婴儿潮一代的伪善行为表示厌恶的国家，但朴尚民认为，在韩国，这种代沟是独一无二的。
86一代的父母经历了日本的殖民统治，又经历了朝鲜战争，此后还经历了工业化和城市化的快速发展，生活水平也不断提高；86一代自己则推翻了军事独裁；但千禧一代只经历过富裕民主的生活。“与前几代人不同，这一代人把自己视为消费者，把个人看得比国家或公司等组织重要。”朴尚民说。“当86一代本身成为主流的事实变得显而易见时，千禧一代意识到，他们（86一代）必须被排挤出去。”
新闻及图片来源：美联社、NPR、韩国时报、朝日新闻，部分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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