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极之道(剑圣同人文)

  第一节??这将会是一个惨痛的教训

  青山,绿树,脚印,

  破衣,乱发,伤痕。

  易背着一个老旧的包袱走在归家的路上,里面是部分师兄弟们大战前提前放在城中的遗物,大家互相约定好,战后由活着的人一起带回去。包袱不大,易却觉得越来越重。这一路走来,他们的音容笑貌不断地在易的脑海中浮现,仿佛昨日才刚刚打过招呼,喝过美酒,然而,他们现在却已成为包袱里的一封遗书,一块玉佩,一串手链……

  易走在这条路上,看着路边的树木,何等的眼熟,几年前不就是自己带着师兄弟们从这条路上出发的吗?

  “敌人虽众,一击皆斩!”这是自己向师兄弟们吹嘘。

  “艾欧尼亚有难,吾辈义不容辞!”这是自己鼓动他们走出村庄的说辞。

  “集中起来的意志,可以击穿顽石!”这是自己带领他们出征前的口号……

  然而,诺克萨斯的侵略者是退却了,但是他们呢,只有这包袱里的遗物才能证明他们的存在,更有人什么都没留下。想至此处,易的嘴里有点苦涩,也有点血腥,原来竟不知不觉间咬破了嘴角。

  “无极剑法,不现于浊世,现之必定不详;无极之剑,沾不得脏血,沾之必遭天谴。今日你若带人离去,无极今后再无你这个门徒!”

  师父那日的话重若怒雷,但仍未劈进当时脑中只有天下大义的易的心里。现在想来,那与世隔绝的理念未必是错的,只不过,得到这个结论的代价很是沉重。

  一阵秋风萧瑟,易紧了紧包袱,不知为何,他感觉包袱越来越重,走的也越来越慢。一种莫名的感觉逐渐侵占了他的心灵,那是一种面对千军万马都不曾有过的感觉,让他感到慌乱,感到害怕,那种感觉,是叫做“恐惧”吗?他在怕什么?怕师父长老的处罚吗?他早已做好了接受一切惩罚的心理准备,或者说,在第一位师门同胞牺牲的那天,在那个彻夜未眠的夜里,他就已经做好了。

  近乡情更怯,但路终究会走完,转角处就能看到村庄的全貌了。易又紧了紧包袱,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然后猛地睁开双眼。

  无论如何,事已至此,大战已平,即使牺牲再多,艾欧尼亚,我们的家园,守护住了,在任何人面前,我都有底气向他宣告:我们无极弟子从未懦弱,我们守卫住了我们的家园!

  然而,转角一过,眼前的景象却令易的大脑一片空白:

  焦黑的土地,倒塌的房屋,隐约间还有倒在道路上的人形,那是,尸体?

  易发了疯一样往村庄跑去,焦急让心中仿佛燃起了大火,但,越来越近的景象却慢慢止住了他的脚步,让他的心一点点沉入深渊。

  村口木质大门牌倒在路上,占据了大半个道路,焦黑的颜色混合着淡淡奇怪的臭味令人作呕,易却对这种味道再熟悉不过——这是诺克萨斯爆炸炼金药剂的味道,他已经在不少的战场上见识过这种东西的巨大威力。但当这一切发生在自己的家乡时,他原以为已经流干的眼泪却瞬间从眼角滑下,啪嗒,摔到地上,碎成一片水花。

  易进入村庄,怔怔地走在到处是杂物的路上,迷茫地左右张望,偶尔还会被焦黑尸体的大腿绊上一下。躺在地上的这位若还活着,这一下便是可以向十里八乡吹嘘的资本了,要知道,在战场上想让这位有“大师”名号的易绊上一下,那诺克萨斯至少得付出一位百夫长的性命。

  易如行尸走肉般走着,满目尽是碎柱破石,残肢断臂,焦黑的房屋,倒塌的梁柱,全然没有一丝艾欧尼亚生命之土的样子,有的尽是战争的残酷,有的尽是满目的疮痍。那一家,是村口老叔家,老叔膝下无子,伶仃一人,待易最好,将易视如己出,小时易每次挨揍不敢回家的时候,老叔总是一边叨叨让他听话,一边用粗糙的大掌轻柔地给他上药,而今,只剩一堆乱木;那一家,是远房三婶家,家中只有一个堂妹,三婶虽然血缘和自家不是很近,但待人极厚道,逢年过节总是叫堂妹送来一大包东西,有次听父亲说三婶还有把堂妹嫁给他的意思,现在,只剩一地焦土;那一家,是大平家,大平是易从小到大的玩伴,可惜在武学上没什么天分,易走前,大平对易说自己会好好磨练锻造技巧,等易名震天下之时送他一把绝世神剑,如今,尸首都不知在何处……

  往事浮上心头,亲戚朋友的嬉笑怒骂仿佛就在眼前,泪水早已迷蒙他了双眼,突然间,易又看见一间熟悉的房子,一间无比熟悉的房子——那是自己的家!

  他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然后四肢并用爬到了房前,烧黑的墙壁,倒塌的房梁,与其他家别无二致,屋内东西早已烧坏,只有些金属什么的还能勉强看出些样子。

  但,好像没有尸体?

  也许,也许他们还活着?

  易猛然惊醒,在无极派的苦修和战场上磨炼的意志现在终于回到了他的意识里。

  无极?对了,还有门派,还有师父,他们说不定都还在!

  易用力在眼上摸了一把,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站起来,踉踉跄跄地往师门跑去,然而,一路上的景象却让他稍微平复的心又沉到了谷底。

  尸体,越来越多的尸体,有的被烧得不成样子,有的被炸的只剩部分,经历过无数场交战的易一眼就能看出,这不是战争,而是一场屠杀,一场刀剑没法阻挡的屠杀。毕竟,在炼金毒液与烈火面前,就连知根知底的易也只能选择退避三舍,这样的威力,又怎是不了解它的普通人可以阻挡的呢?

  写着“无极派”三个大字的山石被炸的只剩一小半,宗派大门也已经倒塌,易呆滞地看了一会,进去四处翻找,叫喊,但直到四肢脱力,喉咙嘶哑,也没找到一个活人,而尸体也多是不成人形,更别提认出来是谁了。

  他所爱,所守护的一切,都已成一块焦土,一片废墟,就连这片土地中的魔力也已被玷污,不再富有生命的气息。

  这样的艾欧尼亚,还有什么意义?

  我所做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所有人都死了,还有什么意义!?

  易跪在师父原来静修的屋前,双手抱头,对天嘶吼。喑哑的声音中有质问,有愤怒,有沉痛,有懊悔,最多的是对自己深深的怨恨,然后他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易醒来已不知是何时,脑子昏昏沉沉的,喉咙仿佛火烧一样,四肢也极为酸痛,但他还是挣扎着坐了起来。看了看天,阴沉沉的,一阵风过,冷飕飕的,这样的感觉对易这个身经百战,修为高深的战士来说已经多久没有了?半年,还是一年?风裹挟着细小的雨丝打在易的脸上,让他稍微清醒了一点,他逐渐认识并接受一个事实——他已是无极派的最后一人,门派,连同村庄都已经被毁灭,过往的一切都已淹没在了这风雨之中。

  看了看背上背着的包袱,又看了看身边的残垣断壁,易终于找到了一个活下来的理由——他不能让这些亲朋好友和师门同胞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消逝,最起码,最起码他们得有一个归宿!

  易勉强站了起来,紧了紧包袱,步履蹒跚地走出宗门,打算先找点吃的,然后避一避这即将到来的暴风雨。

  不争一时之气,保存有用之身,以图后计,这是他在几年的战争中学到的最有用的东西。

  然而,身未尽,心已死。

  艾欧尼亚?艾欧尼亚还有什么意义……

  第二节 ?我的剑就是你的剑

  幽谷,老树,小径,

  寒潭,磐石,剑痕。

  艾瑞莉娅抬手示意卫队停在此处,不要与她一起进谷,她从卫士手中接过那件被布包裹的长物,背在身上独自进去。

  那位大师和他们师门为保卫纳沃利而做出了巨大贡献,也付出了极大代价,甚至可以说,没有他们的牺牲,纳沃利可能早已陷落。听说诺克萨斯的指挥官恼怒之下还因此派兵摧毁了他的故乡,战后便一直没再听说他的什么消息,来时路上的那片废墟和墓场也证明了这一切,难说这位大师会对自纳沃利来的他们有什么看法。

  但此行艾瑞莉娅是怀揣着敬意和多兰大师的遗命而来,无论如何,也要见他一面。

  谷外的墓场明显是有人常打扫的,那一座座坟墓自然也不是天然造物,偶遇的路人也说曾见过谷口有人出没,想来那位大师定在谷中无疑。但随着入谷越深,路边块块青石上剑痕也越多越深,艾瑞莉娅伸手轻触青石,坚硬,冰凉,不是剑道高手全力施为的话,恐怕连一道痕迹都劈不出来,看至此处,她本就不乐观的心情更加沉重了。

  不多时,艾瑞莉娅看到了远处的平地:一座树屋,一片寒潭,一块青石,一个枯坐谭边闭目冥想的孤寂的身影。那人仿佛感受到艾瑞莉娅投过来的目光,头偏了偏,又转了回去,双眼一直未曾睁开。

  艾瑞莉娅渐渐走近,那人却不再有什么动作。走到近前数米之处,艾瑞莉娅才清晰地看到了那人的容貌,身上是破旧发白的衣衫,有些灰白的头发散乱的披着,高突的颧骨,深陷的脸颊,干皱的皮肤,让他看起来像年过半百的老人,而非年富力强的剑客,也许只有青石上放置的奇怪的眼镜和身旁插着的穿环的剑才可以证明他的身份。

  艾瑞莉娅抱拳深深鞠了一躬,开口问道:

  “请问可是无极派的易大师?”

  那人没什么动作,回了一句:

  “无极派已经死绝了,没有什么大师了。”

  艾瑞莉娅有些尴尬,于是介绍起了自己:

  “我叫艾瑞莉娅,来自纳沃利……”

  “请回吧。”那人并未睁开眼睛,冷漠粗暴地打断了她的话。

  艾瑞莉娅也不气恼,仍问了一句:

  “那您可还记得纳沃利的人民?”

  那人放在腿上的手骤然收紧,又缓缓松开,只是双眼仍未睁开:

  “我从未守卫过纳沃利,你认错人了。”

  艾瑞莉娅刚张了张口,又闭上了,叹息一声,说道:

  “此次来,主要是有三件事,其一是代所有纳沃利的人民们向您和您的师门表示感谢,没有你们的贡献,就没有纳沃利后来的胜利。”说着艾瑞莉娅又向那人深深鞠了一躬。

  “其二,虽然和诺克萨斯的战争胜利了,但是纳沃利仍然面临着分裂的局面,我原本希望寻求您的帮助,但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毕竟,您和您的师门已经帮我们击退了侵略者,所求再多,也确是我的贪婪了。”

  那人听至此,眉毛动了动,还是没有睁开眼睛。

  “其三,这是多兰大师之前找到我,托我交给您的东西,听说在那之后不久,他就去世了,战后事务繁忙,拖延至此,实在抱歉!”

  说完艾瑞莉娅又深深鞠了一躬,然后把背上背着的长物取下,去掉包布,双手奉上,赫然是一根附魔长棍!

  那人听后猛然睁开了双眼,站了起来,震惊地看着那根长棍,然后郑重地双手接过,像抚摸绝世珍宝一样一寸寸地轻柔抚过,棍的一端有“多兰”二字的留名,确是多兰大师的手笔。

  艾瑞莉娅在那人睁眼之时仿佛感到一柄利剑出鞘,有微微刺痛的感觉,这些年来,她遇见的剑道高手也不算少了,但仅是目光就如此锋利的,没有几人,“无极大师”一人可敌一军果然名不虚传。

  易看了这根棍子良久,叹息一声,将棍子重新用布包好,才带进边上的树屋。出来时,手里的棍子已不见,换成了一个小小的竹凳,递给艾瑞莉娅,然后自己在青石边席地坐下,

  艾瑞莉娅见此把竹凳放在了旁边,也坐了下去。

  “纳沃利的情况给我说说吧。”易清了清喉咙才说道,但声音听起来还是有些嘶哑。

  艾瑞莉娅将纳沃利各势力四分五裂,互相敌对的局面简单说了一下。

  易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会,才缓缓说道:

  “我只是一个合格的战士,并不是一个合格的指挥官,要不然我的师兄弟们也不会因我而全部战死,我的家乡更不会因我而付之一炬,所以在这件事上,我并不能给你什么有用的建议。而且,无极派至今后继无人,我不能让无极之道断在我手上,所以,暂时恕难从命,或许等我找到传人之后,才会去你那里看看。”

  艾瑞莉娅听到此,紧皱的眉头稍微舒展了一些,抱拳对易说到:

  “抵抗军随时恭迎您的到来!”

  随后,易将艾瑞莉娅送到谷口,独自返回谭边继续冥想。

  无极之道,在我内心延续。

  但无极派的惨状没有一日不在刺痛他的心灵,悲痛无时无刻不在折磨他的内心,让他永远铭记那个惨痛的教训。他离群索居,然后强迫自己用无休止的训练埋葬独活于世的负罪感,但是抽刀断水水更流,他在筋疲力尽之时脑海中浮现的是家人,亲朋,好友,师门所有人的音容笑貌,而这更加剧了他的悲痛。

  怀疑是最强大的敌人,这是师父以前最常教导他的话,但已逝大师们的智慧却似乎消散于时间的雾霭中,他开始怀疑仅凭自己一人的力量是否能够留存无极全部的遗产。

  他如今好像活着的唯一的意义就是继续维护那些坟墓,清除那些由于炼金药剂的影响而不断变异产生的藤蔓。在亲朋好友,师门长辈还活着时自己没尽守护之责,他不想在他们死后自己仍毫无作为。

  然而,这一切,何时是终结?这一切,真的是他们想看到的吗?这一切的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易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每每想至此处,易总是逃避这个问题,然后用高强度的训练淹没自己的思考,那谷中块块青石上的道道剑痕,就是这么来的。但今天艾瑞莉娅的到来,让他开始不再逃避,或者说,让他开始认识到,一直逃避并没有用,他也不应该再这么逃避下去,无极之道必须要传承下去,要发扬光大,而不能只在他的内心延续。

  即使他还没有做好准备,但这也是他需要面对的,而不是可以一直逃避的!

  从纷乱的思绪中清醒过来时,新月已上梢头,微微月光照映在潭水上,泛起粼粼波澜,远处树荫影影绰绰,让谷中呈现出一种安宁的气息。易回屋拿出了一个坛子,坛中还有小半坛酒。这原本是易外出买必需品时,打算给被悲痛折磨的受不了时的自己一个退路,强大的意志力让他每次饮用一口即可,但此时,他已不再需要这个退路。

  此番,一醉方休,明日再见耀阳之时,我就不再是易,而是真正的“无极大师”!

  第三节 ?我们,开始吧

  荒山,枯木,西风,

  废墟,陵园,断剑。

  现在易的内心已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平静,一日日的祭拜和冥想让他逐渐找回过往修习无极之道大师们的智慧,虽然悲痛仍盘踞在他的心中,但他已不会再被折磨得痛不欲生。因为易开始认识并接受自己当下的使命——找到一个传人,将无极之道真正传承下去,而不是仅在他的内心延续。他已经做好了准备,但仍需要一个契机!

  易闭眼细细地抚摸着父母坟前的剑鞘,仿佛这样可以与逝去的二老沟通,获得他们的指引。这里的一切都是他亲手堆起的,一座座坟墓埋葬的是亲朋好友,师门同胞,墓前并无碑,只有他从门派废墟中找到的一把把废弃的武器以示区分。大多坟墓也都是只有一些遗物的坟墓,因为尸首早不知在何处,无可奈何之下,易只能如此。

  良久,易松开手,结束了今天的祭拜,回到村子的废墟之中,开始了冥想的修习。

  不知何时,左前方突然传来一股敌意,易在战场上数年的生死搏斗让他立即警觉地睁眼向那边看去,结果,是一只抓耳挠腮的猴子?

  不对,是瓦斯塔亚人,易立马醒悟过来。

  那个猴子模样的瓦斯塔亚人向易发出了和平比试的邀请,这让易感到好笑,这种和平比试在如今的易看来更像是儿戏,毕竟战场上生死就在一瞬,谁也不敢有留手的行为,骄傲自大的人早已随硝烟散去,能活到战争结束的无一不是精英中的精英。而这个瓦斯塔亚,举手投足之间别说精悍的气息,连章法也没有,看样子都没经历过系统的训练,又如何是身负“无极大师”名号的易的对手?不过他跃跃欲试的样子倒让易想起了以前还在门派修习时的自己,一样的鲁莽冲动,一样的不知天高地厚——易决定给他一个小小的教训。

  易暂停了冥想,站了起来,然后右手向那个瓦斯塔亚勾了勾,示意他可以来进攻了。看到易如此作为,那个瓦斯塔亚显得很是生气,大吼一声然后向易冲了过来。但现实是残酷的,吼声再大也不会有任何实力上的改变,易只是一个闪身,然后朝他的屁股悠着劲踹了一脚,他就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飞扑了出去,摔了个狗吃屎。幸好那个瓦斯塔亚身体结实,很快就站了起来,但易心中估量着,那一下怕是够他疼上好一会的。

  果然,那个瓦斯塔亚虽然站了起来,但疼得龇牙咧嘴,双手抱着屁股一副想揉又不敢揉的样子配合他猴子般的样貌很是让人有滑稽的感觉。他用手摸了一下屁股的伤处,疼得吸了一口气,然后撂下一句“这事没完!”,便很快的消失在了易的视野之中。

  易望着他离去的方向,沉思了一会,然后继续投入到冥想中去。

  第二日,易本来应该在谷中修炼剑法,但突然心血来潮,想去昨日碰见那个瓦斯塔亚的地方看看,结果刚进入村庄残骸没几步,就感到背后右方有一股敌意在快速地靠近,他想也没想,回身一脚踢了出去,砰的一声,昨天见的那个瓦斯塔亚倒在地上滑出去好几米。这一脚是易下意识的反应,可不是昨天那下悠着劲能比的,即使那个瓦斯塔亚身体健壮,伤筋断骨不一定,但是皮肉之苦是肯定少不了的。

  易觉得有点愧疚,从口袋里掏出常备的伤药,朝那个瓦斯塔亚走了过去。那人以为易还要打他,朝他吼了一声,但他往后退缩的样子却暴露了他的内心的恐惧。

  易亮了亮手中的小瓶,对他说这是伤药让他赶紧抹上,那个瓦斯塔亚半信半疑,但最终还是擦了伤药,然后问了一句“你是无极大师?”

  易听到之后愣了一下,给了一个肯定的答复,那人道谢了之后,说了一句“不论如何,我一定会打败你的”,然后一瘸一拐地往村庄外走去……

  接下来的数周里,两人像有默契一样每日都在此地比试,那个瓦斯塔亚开始使用各种手段:偷袭,设陷阱,扔暗器,甚至通过话语和滑稽的表演使用一些心理战术想让易失去防备,结果都被无论是战场经验还是心性修为都更为高超的易一一化解。当然,化解完毕之后易都会给他一些或大或小的教训,那脸上身上越来越多的淤青就是最好的证明,这让那个瓦斯塔亚越来越沮丧的同时,也对易越来越佩服。

  终于有一天,那个瓦斯塔亚提着一壶酒和一篮子水果来到易的面前。易见他与平时不同,眉头一挑,问到:“这次又想耍什么花招?”

  那个瓦斯塔亚咬了咬牙,将酒和水果轻放在易的面前,往后退了两步,突然跪了下去。

  “我叫空,来自思猕猿部族,恳请大师收我为徒,传授我武学的真谛!”说完俯身拜下。

  易看着面前这个满身淤青跪地拜服的青年,恍惚间看到了少年时拜师学艺的自己。

  这数周的比试易并非像表现出来的赢的那么轻松,空的进步非常之快。他的技巧相较初来时成熟了很多,手段也越来越狡猾,易从最初的五分力到现在的八分力,也许再有数周,易就需要使用全力才能赢他,这种进步的速度足以令大多数人望尘莫及。在一次次的交锋中,易被迫与之共进并随机应变,他感到一种东西慢慢地回到了他身上——进取的念头,无极的灵魂!

  “我叫易,现在应该是无极最后的传人了,今天我正式收你为徒,传授你克己和修行的技巧,希望你以后勤加练习,多多努力。”说完,易将空扶起,帮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空听到后喜不自胜,乐地手舞足蹈,四处奔跑,一边跑还一边大喊:“我有师父喽!我有师父喽!”

  精壮的汉子像孩童一样绕着村庄的废墟到处奔跑,嘹亮的呼喊伴随着大风在四周寂寥的荒野里宣泄着内心的喜悦,枯树枝在风中飒飒挥舞,仿佛在祝贺,陵园在远处静静地看着这一切,仿佛也添了几丝生机……

  第四节 ?我将为你指路

  藤蔓,竹枝,劲风,

  碎石,杂草,汗水。

  空已经跟易修习了一段时间,虽然对克己和耐心的真谛仍一知半解,但他也知道勤学苦练才是通往成功的捷径,技巧有了很大提高,在和易正面对抗中也能支撑良久才会落败。易帮助他将鲁莽和冲动转化成为夺命的迅猛和出其不意的招式,这更令其如虎添翼。

  这一日,空在修习结束后又一次向易问起了过去,易依旧沉默不答。空顿时心生一计:

  “不如我们明日再来一场比试,如果我赢了,你就把你的过去和不离开这片废墟的理由告诉我,如何?”

  “若你输了,未来四季都不许说话。”易一句话把话痨的空噎了半天。

  “行,行,不就是四季么,我跟你赌了,地点我选!”空末了不忘讨个便宜。

  易惊诧地看了空一眼,很是疑惑他哪来的自信,想了半天,也找不到自己会输的理由,便点头表示同意了。

  空见此,喜上眉梢,指了个方向,说;“往那边去五里,有个花田,明天上午我在那等你,我们就在那里比试。”

  易又点了点头,没说什么,之后空便带着自己的东西走了。

  第二天,易来到那片花田,空气中弥漫着歆甜的花香,紫红的罂粟花炫丽地绽放着,一阵暖风吹过,花海此起彼伏,洋溢着生命的气息,偶尔有一朵花仿若经不住易的注视,羞极了炸开来,化作一片弥蒙的微光粉尘,与风儿一起飘向远方——这赫然是一片烟雾罂粟花田!

  空从花田中站起身来,向易轻佻地勾了勾手,易眉头一挑,并不生气,而是一步步谨慎地朝空走去。地上并没有什么陷阱,身边也只是普通的烟雾罂粟花,一切都没什么异常,但易的心中反而更加疑惑:什么时候这小子开始不耍手段了?

  虽说是比试,但两人的交手快捷而迅猛,招招都没留情面。身边的烟雾罂粟花也炸开来,微光粉尘形成了一大片浓雾,模糊了两人的视线,空找了个机会退了几步,消失在了浓雾中。易继续警惕地看着四周,细细地听着周围的动静,由于只是师徒间的比试,所以他并未带上七度洞悉目镜,所有的一切只能依赖自己的直觉。

  侧后方!易回身抬手挡了一下,空并未纠缠,立即退回迷雾之中。

  左前方!易一脚送出,好像被空的手臂挡了下来,刚准备追击,空随即消失在迷雾中。

  右下方!易赶忙后退,躲了空的扫腿,一击不中,空又逃的无影无踪……

  打了不知多久,空捉迷藏似的战法让易很是被动,有点心烦,头也开始晕晕乎乎的。他已经注意到自己被这烟雾罂粟花影响了——得速战速决,不能再拖了!

  易继续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等待空漏出那个破绽。

  就是现在!

  易全力扑了出去,但入手一瞬间的触感让他心头一颤——这是稻草,不是空!还没等易收手,空就抓住机会,从背后擒住了他。

  这场比试,易输了……

  入夜,月色微凉,谷中潭就着杯中酒沉浸在易和空两人的故事中。

  一个是年少轻狂,信奉依凭手中剑可荡平天下事,带着师门兄弟奔赴战场,守卫艾欧尼亚这片生命的乐土,结果战争结束师门兄弟全部阵亡,自己的家园也被侵略者毁灭殆尽,举目无亲,心若死灰,手中剑刃再利又如何?徒增虚名一个;

  另一个是机灵鬼怪,总觉得百无聊赖,直到被放逐后才知晓家园的可贵,才了解避风港的安宁,诺克萨斯的侵略者的恶行也被他看在眼中,恨在心里,却奈何自己只会些三脚猫功夫,千里拜师,只为学艺,待的学成归来,再挺身而出,保卫家乡。

  两人互诉衷肠,只叹相逢恨晚,聊至深夜,竟都在青石边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后,易将空也叫起。两人梳洗完,吃了些东西,然后易从屋里取出了那根附魔长棍,双手托起。

  “跪下!”易的声音坚决而郑重。

  空听完一愣,然后顺从地跪在了易的面前。

  “我以无极派门主之名,赐你‘悟’字,赠予你这根‘多兰棍’,望你今后勤加修习,不负我‘无极’之名。悟空,接棍!”

  易双手托着将“多兰棍”交过去,空,现在应该称为悟空,双手接过,举在头顶,朝易拜了一拜,声音同样坚决而郑重:

  “徒儿定不负‘悟空’之名,更不负‘无极’之名!”

  礼毕,易将悟空扶起,说到:

  “这根‘多兰棍’由多兰大师打造,是不可多得的极品兵器,只有无极之道最杰出的弟子才能享此殊荣,今日我将它赠予你,日后你要勤加练习,争取早日熟悉。”

  “谨记师父教诲!”

  易看着悟空欣喜的笑容,感受到了“传承”二字的重量。人之一生说短暂也不短,较之夏夜萤火自是漫长;但说长也不长,较之历史长河不过一瞬。过往的风流人物消散于时间的雾霭中,若记载之物也一并消失,此人便变得无迹可寻,无人知晓其是否曾存活于世,为了让后人记得自己,传承便至关重要。有了继承者之后,才能放手去干一些事,毕竟人不可能永远活在过去的记忆里,未来还有更多的事情要去做,诺克萨斯的侵略者暂时退去了,但艾欧尼亚仍未获得安宁。

  战争结束了,但,我的仗没打完!

  易的视线飘向远方,那是陵园的方向,也是纳沃利的方向。

  现在还不是时候,暂时还没到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