挪威的森林：死并非生的对立面

　　

　　撰文 | KK

　　封面 | 挪威的森林

　　在描绘青春恋爱的小说中，挪威的森林可以说是特别的。手法上村上春树想要突破，采用现实主义，这正是创作的动机。与村上春树其他作品不同，挪威的森林没有魔幻色彩，也没有晦涩难懂的地方。只是讲述了“我”的一段青春往事，每个人都能找到自己的影子。

　　“曾表示要写一部让全国少男少女流干红泪的小说。” 村上春树估计没想到，挪威的森林会让那么多人感动，一直流行到今天。 挪的感人之处，不仅仅是青春爱恋的执着，更重要是“死并非生的对立面，而作为生的一部分永存” ，活着的人依然要痛苦地活下去。

　　“献给许许多多的祭日”，挪威的森林开篇是这样的题词，也预示着这是伤感的故事。十七岁“我”与木月傍晚一起打桌球，没想到成了最后一次见面。木月死了，记忆像薄雾一样，留在我脑海中难以忘却。因为木月的死，渡边（也就是“我”）意识到死生并非对立的，就是死也包含在“我”的存在之中。小说中写了很多死亡，重要人物一个接着一个死了，但活着的人什么也做不了。

　　村上春树：“在这里我真正想描写的不是恋爱姿态，莫如说是casulties姿态，是cusulties（大意指人物“减损”）之后剩下来不得不活下去的人们或事物的姿态。所谓成长恰恰是这么回事，就是人们同孤独抗争、受伤、失落、失去却又要活下去。”

　　主人公渡边可以说一直与孤独抗争，“班里边没结交一个朋友，宿舍里的交往也是不咸不淡的”。在寄宿院，渡边也经常一个人看书。虽然后来他结识了永泽，但“自从我目睹了永泽酩酊大醉后想方设法捉弄女孩子以后，就决定万万不可向他交心。”

　　渡边唯一的朋友是木月，木月死后，他好长一段时间找不到自己在世界的位置。文中有写渡边打工时看来往的人，也体现了他的孤独。虽然直子、绿子的出现，让渡边好像不孤独了，但“或许我的心包有一层硬壳，能破壳而入的东西是极其有限的，大概因为这个，我才不能对人一往情深。”

　　可以说渡边天性就是孤独的，很少能够爱别人。那么渡边有没有爱过别人呢？对于直子和绿子，渡边是爱过的。文中写渡边搬家后，这时候直子在“阿美寮”，他期待着能与直子一起生活，在未来的规划中，渡边有一直考虑到直子。绿子的出现，让渡边在感情上摇摆不定。渡边在给玲子的信里，写道：“我爱过直子，如今仍同样爱她。但我同绿子之间存在的东西带有某种决定性，在她面前我感到一股难以抗拒的力量，并且恍惚觉得自己势必随波逐流，被迅速冲往遥远的前方。在直子身上，我感到的是娴静典雅而澄澈莹洁的爱，而绿子方面则截然相反——那是站立着的，在行走在呼吸在跳动，在摇撼我的身心。”

　　可见直子和绿子，渡边都爱过。小说最后渡边打电话给绿子，要跟她见面，两个人从头开始。“我不知道这里是哪里，全然摸不着头脑。这里究竟是哪里？目力所及，无不是不知走去哪里的无数男男女女。我从哪里也不是的场所的正中，不断呼唤着绿子。”

　　直子死了之后，绿子成了他唯一的依靠。至于两个人最后有没有一直在一起，很难说。永泽说过“我和渡边有相似的地方。他和我一样，在本质上都是只对自己感兴趣的人”。渡边对绿子的关心确实不多，对于绿子换了发型也没有察觉。

　　在新版的序中也有提到这个问题，摘录如下：“渡边和绿子结婚了吗？这也是读者感兴趣的一个疑问。其实，小说一开始就对这个疑问做出了否定性回答。“三十七岁的我坐在波音747客机上”——尽管不能据此明确断定，但一般说来，此时的“我”应该没有旅伴。“为了不使脑袋涨裂，我弯下腰，双手捂脸，一动不动。很快，一位德国空中小姐走来，用英语问我是不是不大舒服”——假如有旅伴即绿子作为夫人陪在身边，按常识应由绿子首先问“我”表示关心，无需劳空姐特意过问。“飞机完全停稳后，旅客解开安全带，从行李架中取出皮包和上衣等物。而我，仿佛依然置身于那片草地之中”——若有绿子随行，那般活泼好动的绿子早拉“我”抢先冲出机舱了，“就像当年一声“走吧”拉“我”离开教室一样，怎么可能把“我”独自留在“那片草地之中”不管呢？显然，渡边后来并没有和绿子结为夫妻。”个人也认同渡边跟绿子没有结婚，因为渡边在等待直子的时候，能够忍受寂寞，但在打电话给绿子之前却没有忍住寂寞。可见渡边不是非常爱绿子，这一点绿子当然能发现，所以两个人很难一直在一起。

　　挪威的森林虽然出场人物很少，但每个人个性鲜明。渡边象征着青春期的迷茫，文中很多地方写他不知道做什么，大学的时候“若问自己现在所做何事，将来意欲何为，我都如坠雾中。”对未来也没有明确规划。“我觉得应该思考点什么，又不知思考什么、怎么思考才好。说老实话，我什么都懒得思考。我想那不得不思考的时刻恐怕不久就将来临，届时再慢慢思考好了。至少现在什么都不想思考。”渡边一直想摆脱这种状态，找寻自己的目标，或者说找到感兴趣的事，可是没有成功，就如同在夜晚的天台上，他伸手想触碰萤火虫的光亮，“那小小的光点总是同指尖保持着一点点不可触及的距离。”

　　直子为什么自杀？家庭遗传的因素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渴望完美的状态。在“阿美寮”后期的治疗中，直子拒绝渡边参与进来，而是想等康复之后，以好的姿态面对渡边。文中自杀的人物，都有渴求完美的倾向，希望自己变得更好，或是渴望完美的恋情。直子渴望变好，这一点跟木月是相似的，所以他们的结局也一样伤感。

　　直子无法清楚地表达想法，脑子里想到的，没办法清晰说出来。对于她和木月来说，渡边是与现实的联系。而渡边也没能挽回直子的死，尽管他将这作为自己的责任。正如直子说的一样“一个人永远守护另一个人，是不可能的呀。”而且那时渡边还爱着绿子。“无论熟知怎样的哲理，也无以消除所爱之人的死带来的悲哀。”虽然直子的离开让渡边悲痛，但他还是要坚强地活下去。正如村上春树说的：人们失去却又要活下去。死并非生的对立面，逝去的人会作为记忆永存。活着的人更要活下去。

　　现在我们也许明白，在细雨霏霏的草地上，直子为什么对渡边说：“希望你能记住我。记住我这样活过、这样在你身边待过。可能一直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