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年前从江南水乡来到青海
青海新闻网讯 上世纪50年代,青藏高原柴达木等地需要大开发,青海省急需人才。一大批无锡毕业生凭着一腔热忱奔赴青海,在3000多米的高原上开荒,动手搭帐篷,砌锅灶,挖蓄水池,再建土坯房,路上和狼遭遇……他们用自己的毅力战胜了饥饿和严寒。在这里,他们经历了无数的艰难困苦,也为建设青海做出了贡献。本期《青海视野》带您重温那个难忘的岁月。
担任系党总支书记的范学中
1934年出生于无锡堰桥镇的范学中,考进北京农业机械化学院机械系,大学毕业后加入中国共产党。毕业时,陈毅副总理刚从西藏和青海慰问回京,提出青藏高原柴达木等地需要大开发,青海省急需人才。范学中被分配到青海工作。那时青海还没有火车,要在兰州等待十多天才乘上汽车。到达青海的范学中被分配到省农林厅机械处。由于需要人才,青海决定开办专业技术学校(那时青海还没有专业的大学),他又被派到西宁农林技术学校教物理、农业机械等课程,并担任班主任。年底,当选青海省直属机关团委委员。
这个学校的生源大多是从无锡、江苏和四川等地招聘来的青年学生。他们毕业后,有的到海拔三四千米的地方长期工作。
1958年,范学中被调回农林厅机械处,年底又调到青海省拖拉机修配厂担任生产技术科长。1960年,省委贯彻“以粮为纲”的方针,决定开荒种粮,成立垦荒大队,青海省拖拉机修配厂抽调一半人组成拖拉机修理中队,范学中担任队长。在3000多米的青藏高原上开荒,修理拖拉机、汽车。党中央后来要求“退耕还牧”,“退农种林”。1960年秋,青海成立农业机械化学校,后来与农林学校合并,范学中任教务处主任。1962年又调回拖拉机配件厂(青海汽车车轿厂),担任技术科长。
1970年,毛主席提出“要建设青藏铁路”。青藏铁路从西宁到格尔木市第一期工程开始,有20多台推土机、挖掘机,这些设备经常出故障,严重影响工程进度,范学中每天从早晨七点到晚上九点,他一直在工地上修理机械。“机械有故障,就找范师傅”。经过一段时间的锻炼,工程部队的政委任命他为青藏铁路第一期工程机械排排长,成了人们口口相传的“范师傅”。1976年,青海大学恢复,范学中调回学校任教。先后担任机械系党总支书记,经济管理系主任,并到西安交通大学、复旦大学、浙江大学开设的现代企业管理和统计技术研究班进修。1986年1月评定为副教授。
躲过一险的金健德
1956年,金健德凭着一腔热忱,于4月1日第一批同无锡赴青青年踏上了西去的列车,被分配在西宁农业学校上学,最后以平均95分的优异成绩毕业,后被分配在青海省农林厅山区建设委员会的规划队。
1959年五月下旬,全省农村土壤普查工作铺开,金健德被分配到互助土族自治县,负责南门峡公社的土壤普查。一天午后,天空乌云密布,雷声大作。金健德在一条干涸的峡谷踏勘选土采样。这时,沟上一名老乡高声叫喊让他上去,金健德不知其所云,继续采样,老乡万分焦急,比划着,金健德快速爬上沟,问他什么事,原来是山洪快要来了,就在半信半疑间,天暗下来,瓢泼大雨倾盆而下,远处发出轰隆隆的闷响,上游的山涧水巨浪般夹带着石块,奔腾而下,直泻在干涸峡谷里。金健德第一次见这么大的山洪,惊呆了,是老乡帮他躲过了一险。
1960年9月,为了落实中央《全党动手,大办农业,大办粮食》的指示,厅里决定在机械垦荒大队基础上组建机关农场,选址在海南州共和县倒淌河公社的“东湖农场”。建场初期有二百多人,金健德被安排在场部办公室。随机耕队、基建队率先来到一望无际、人烟稀少的荒凉草原。首先要解决安身食宿问题,动手搭帐篷,砌锅灶,挖蓄水池,再建土坯房,然后抢在大地封冻以前开垦一万五千亩土地,为次年生产奠定基础。有了机械开荒的经验,日夜奋战,提前完成了任务。当时粮食供应极度紧张,面临着饥饿和严寒的严峻挑战。白面馒头不露面,青稞馒头也少见。吃用是冰化水。这里冬天风雪又多。雪,对次年的生产有益,却是生活的威胁。帐篷四面透风,抵挡不了风雪严寒,晚上盖了厚棉被压上皮大衣,还要把头钻在被窝里,以免早上起来被子边被呼出的气冻成冰。不时有帐篷被风刮倒压垮的情况发生。烤火没有煤,要到离场15里外的山上打柴,齐膝深的积雪,丛生的灌木,顾不上打湿刮破衣裤,刺伤手脚,砍柴成捆,人和柴一起“滚雪球”下山,再背到住处,那个狼狈样子就别提了。几次下来大家都怕,但柴不打不行,不然就得挨冻。这时候不少人开始浮肿,金健德也不例外,而且伴随着贫血。1961年春节后返场,金健德就开始忙于调运种子,维修保养农机具。
绝处逢生的韩月华
1959年,韩月华在青海农林学校毕业后,被派到青海南部的海南藏族自治州农牧部工作。作为一个20来岁的无锡姑娘,孤身一人到达荒漠地区时,心里一片茫然。
1960年深秋,江南水乡正是金色的秋收季节,在海拔三、四千米的青藏高原已是隆冬了。人们穿上厚重的皮袄,绿色草原已一片枯黄,山头上积满白雪。当时她作为州委工作组成员,驻在河卡公社一个叫江龙的生产队,任务是检查冬季草场,帮助基层群众保护牲畜过冬。牲畜是牧区人的生命,骑马是唯一的交通方式。很多人看到影片中骑着马的潇洒劲,会顿生羡慕之情,但是长时间骑马对初学者是严峻的考验。韩月华跟着本地人每天骑马七、八个小时,臀部磨破了,晚上回来两腿不能站立,必须有人扶着才能下马。
有一次,韩月华写完材料后就和州委党校的女同志小毛一起步行去公社。十多里路,估计天黑以前可以到达。
草原上的天是孩子的脸,说变就变。走出一刻钟光景,蓝天白云变成了一片乌云,并且飘起了鹅毛大雪。草原顷刻成了银色海洋,依稀可见的路没有了,天也变黑了,简直分不清东南西北。四周都像有路,却哪里都不像路。她们只能“跟着感觉走”。一片雪白,死一样的寂静,静得叫人胆战心惊。草原上夜晚的狗吠声也没有了,空气越来越冷,高原的夜晚常常在零下十多度。她们迷失了方向,只是机械地迈动两腿,不能停下来,停下来就意味着死亡。前方射来两道绿色的光,那分明是一只狼,牧区人的经验,只要不是饿极了的狼,你别惹它,否则它会把嘴插在土里,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呜咽声招来狼群,这时,你本事再大也逃不脱厄运了。她们两人紧张极了,只好调转方向赶路,幸好,它没追来。不知走了多久,只觉得累极了,想坐下歇口气,但是不能,坐下来就可能再也站不起来了。
突然,耳膜上感受到了一种声波,似有似无,像是机器声。她俩来了精神。屏声息气地听,分明是汽车马达声。啊!赶快冲着声音奔去!跑了十多分钟,终于看到有移动的灯光,是汽车灯!她们兴奋起来。那里是公路,而公社就在公路附近。
她们敲开公社门的时候,浑身一片白、满头冰渣子地跨进门槛,瘫软下来不会动了。公社邢书记也起来了,他让人把火炉烧旺,让厨师烧了两碗热腾腾的羊肉面片儿汤让她们吃了。一看时钟,已是凌晨两点钟了,她们在黑暗的荒漠中转悠了9个小时。
回想起几十年前绝处逢生的经历,有点后怕。但经过这一次大自然的洗礼,使她在西部几十年的工作中变得胆大与坚强了,只有经历风险的人生,才分外有滋有味啊!
因劳累过度而病倒的任盘良
出生于贫困人家的任盘良,是1956年应招赴青海工作的无锡人之一,他在青海玉树州工作,前后共4年时间。任盘良在青海省西宁农林学校毕业后,与后来成为他爱人的马永芬一起被派到玉树州的称多县。后来,他又去中央公安学院进修两年,回到青海以后,先后担任称多县县委副书记、公安局局长,主管公检法工作。在那里,他经历了无数的艰难困苦,也为建设青海做出了贡献。
1981年春季,一场暴风雪降临,称多县平均积雪30-60公分,低洼地区达1.2米,气温降到零下30度,寒风刺骨,交通中断,人畜的生命财产受到严重损失。一场救灾抢险保人、畜的战斗摆在人们的眼前。当时,任盘良担任称多县北线草原清水河乡及扎朵两个乡的抗灾领导小组组长。那里是青海36个县中环境最艰苦的县,空气稀薄,常年积雪,汉族干部一般不能适应那里的环境,在那里工作一两年以后,就要调出来,以防发生雪盲和眼睛失明的疾病。任盘良身临其境,深知自己肩上担子的沉重和一个共产党员的责任。他临危不惧,挺身而出,带领公安局、武警中队、畜牧站的兽医和两个乡的干部职工共六十多人,快马赶到灾区,800多名受灾牧民、8万多头牲畜受灾的情景,真是惨不忍睹。他指挥武警战士、县乡机关干部、四名医务人员共40多人组成抢救突击队,编组搜索老人、儿童和病残人员,指示他们帮助灾民分批向公路集中,快速向地势低、气候较好的“竹节寺”转移。在积雪深的地方,用牦牛开路,不能骑马的病人用牛驮,人背,雪橇车拉。经过五天100多公里的艰难行程,终于将老、弱、病、残的灾民转移出来了。途中,有8个老人、儿童掉进十多米深的雪坑,情况危急,任盘良召集周围同志脱下自己身上的毛皮军大衣,扔给雪坑中的人,以防冻伤,又将身上的腰带、行李带连接起来,将雪坑中的人救出。
任盘良还指挥武警、干部、职工分成两个组,带领青、壮年牧民700多人,6万多头牲畜,以“走圈放牧”的方法,从通天河上游的扎朵,向下游积雪较薄、水草较好的细曲、扎曲河旁的牧场转移。历经两个月连续艰苦的工作,终于将800多名藏族同胞无一伤亡地转移到了安全地带,8万多头牲畜的80%得到救助。
到二月中旬,省里调集的推土机打通了西宁至玉树公路上的积雪,一千多辆卡车满载粮食、燃料、牲畜草料等运抵灾区,兰州军区的直升机在重灾区投放了大批救灾物资。使受困五个县两万多名灾民,160多头牲畜得以救助。
经过两个多月的抗灾工作,任盘良因劳累过度而病倒了,他消瘦了十多斤。他们的救灾事迹,像一盏永不熄灭的酥油灯,闪耀在称多草原上。任盘良领导的抗灾小组荣获玉树州抗灾斗争先进集体称号。
差点送命的张人奇
1959年毕业的张人奇被分配到青海海南,安排在州委农牧部。
兴海县是张人奇最熟悉的地方。1960年夏季他到黄清公社去,刚好下了一场大雨,黄清河水暴涨。次日,张人奇和公社几个干部一起骑马涉水过河,走到河中,他的坐骑突然被大水冲倒,人也被激流冲走,随行的一个生产队长羊什吉布马上从河边跑到前面河道拐弯处,一把将他拉住,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把他拉上河滩,救了张人奇一命。当时他身上穿着棉衣,马鞍上驮着行李,肩上背着一支“三八”枪,腰里还有70发子弹,沉重得翻不过身来。如果不是羊什吉布,后果不堪设想。
60年过去了,当年的他们以大无畏精神,经受了血与火的考验。哪里有灾情,就往那里冲,不怕困难,不畏牺牲,他们有志气,有创劲,不怕苦,这就是他们当年留给青海的品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