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圣哲:大学教授和垃圾大王

绘图 蒋永生

【作者按语:这是一篇写于20多年前的随笔。文中的人物和景象都有些模糊了。但这篇文章对今天我们当下推行的“养活教育思想”仍具有积极的参考价值。友情提醒:阅读本文文字需要3分钟左右。】

克里斯博士在我所在的大学任教,有着极高的威望,他在某化学研究领域几乎是最前沿的领军人物。

我选了克里斯的课,渐渐地和他熟悉起来,并且我们还成了好朋友。听高我一届的瑞士籍的师姐说,克里斯有一个双胞胎哥哥叫理查德,是从事废品生意的,克里斯最崇拜的就是他的这个号称“垃圾大王”的哥哥。一个是世界顶级的科学家,一个是收破烂的“垃圾大王”,如此巨大的反差,这个科学家居然还如此崇拜这位收垃圾的哥哥,这跟我们中国的传统文化太不一样了。这件事情让我很难理解,同时,也引起了我很大的兴趣。

虽然和克里斯很熟悉了,但要打听他哥哥理查德的事情总让我很难启齿,这毕竟是人家的私事,属于隐私范围。有一次,机会终于来了,在一个小型学术讨论会上,克里斯说,上个星期,和哥哥一起吃晚餐,哥哥理查德的一个主意解决了他一直无法解决的问题。于是,我抓住机会,装着不知道他哥哥是干收垃圾这一行的,就问:“你哥哥也是做化学研究的?”“不,他才不会干我这一行,他是一家废品公司的总裁,以后有机会我介绍你和他认识!”从这一句短短的话里就能看出他对哥哥的崇拜和一种由衷的自豪。

大约过了半个月,有一天下午,我正在实验室整理数据,克里斯打来电话,问我本周五晚餐有没有空,他想请我参加他和哥哥的聚会。我当然说有空,我早就想见识一下这位理查德了。

聚会地点在一家意大利餐馆,我进餐厅的时候,看到一张餐桌上有两个克里斯坐在那里,同样的发型,同样的西服,同样的衬衫,唯独领带的颜色不一样,我已经明白其中有一位是克里斯,另一位是理查德,但我弄不清楚哪位是经常给我上课的克里斯。在这种情况下,我显然有点尴尬。“你区分不出来了吧?我是克里斯,这一位是我的哥哥理查德。”系红领带的这一位说话啦,他就是克里斯,他同时也把我介绍给了理查德。

晚餐的气氛很好,可能是克里斯做教师职业的缘故,主要是克里斯在讲话,他给我讲了他哥哥的经历:

他和理查德一直是同班同学,理查德从小学到高中都是一个品学兼优的学生,除了学习成绩经常在全校拿第一,他还是校橄榄球队的队长。高中快毕业的时候,哥哥理查德突然决定不上大学了,理由是要提早从事环保事业。这让他们的父母很不理解,但通情达理的父母还是表示了支持。

“你看看,我都能够考取哈佛,要是我哥哥愿意上大学的话,那他的学术成就决不会像我这样,那真要取得无法想象的成果了。” 克里斯说话的神态自豪极了:“不过,幸亏他做出了正确的决定,不然哪有现在这样的成功。”

除了和理查德的简短的交流,克里斯主要是和我讲理查德的事情。理查德高中毕业后,就从事垃圾的回收与处理的工作,后来渐渐的有了自己的公司,业务越做越好,不仅拥有了几家大型的垃圾处理厂,还收购了一个环保研究中心,每年都要取得上百项垃圾回收和环保的专利。“理查德不仅仅赚了很多钱,更重要的是因为他的努力,美国很多地方的垃圾处理的水平得到了很大程度的提高,这些地方也变得更美丽了。” 克里斯说话时神采飞扬:“我和理查德在没有重大事情的情况下都要定时聚会,他总能在许多事情上给我提供很好的建议,包括我的化学研究。”

晚餐是理查德买的单,临别时克里斯讲了一句我终身难忘的一句话:他的理想就是提前退休,退休后到理查德的垃圾回收公司里给理查德做一名助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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